2019年11月20日,石秋萍和方大海结婚。
石秋萍只想一切从简,方大海应允了。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喧闹的宾客,只有一家人在酒店里围坐一桌,简单而朴素地完成这场婚姻的仪式。
方大海的妈妈方晴和继父江元达也乘高铁远道而来,为这对二婚夫妻送上美好祝福。
对于他们的结合,似乎每个人都很开心,却无人察觉到石秋萍的心,比深秋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
婚前,她找方大海确认过,“我不爱你,你也要娶我?”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石秋萍拿出了一份事先签好字的契约结婚协议,内容大致如下:
“本婚姻为契约性质,双方明确表示,在签署本协议时,可能不存在传统意义上的爱情关系,但均愿意通过婚姻的形式,为双方及家庭带来稳定与帮助。
本协议自双方登记结婚之日起生效,有效期为一年。一年后,女方有权提出离婚,男方不得无故拒绝。
婚前,女方因个人原因向男方借款人民币陆拾万元整。婚姻存续期间,女方所借款项将逐年抵消。具体为,婚姻存续满一年,则抵消贰拾万元,剩余部分在离婚时或双方协商的其他时间内清偿完毕。
本协议有效期内及终止后,双方各自名下的财产(包括但不限于房产、车辆、存款、股票等)均归各自所有,不进行任何形式的分割。”
方大海看了协议,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坚定所取代。他轻轻点头,在落款处签下了名字。他知道,这场婚姻更像是一场交易,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宴席之上,欢声笑语与祝福交织成一片。
石昊宇满脸堆笑地向方大海敬酒,言辞间满是感激与奉承,“妹夫,恭喜恭喜,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在方大海的安排下,石昊宇已经在他的厂子里上班,一去就担任了流水线主管的闲职,而且很快就与厂里的出纳洪霞谈起了恋爱。在他心里,方大海就是他人生的贵人。
“大海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好好过日子。”
石墨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他在村里老是被人看不起,这回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去就跟村里的邻里爷们炫耀新女婿的车子厂子,还有那顿至今回味无穷的豪华大餐。
方大海没有食言,真的就给他送了一箱茅台,让他高兴了好一阵子。
方晴将精心准备的金手镯和金戒指戴到石秋萍手上,拉着她就是一顿夸赞。
得知儿子受伤时,石秋萍无微不至地悉心照顾,她就越看越喜爱这个贤惠懂事的儿媳妇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如惊雷般打破了宴会的和谐。门被猛地推开,江逸辰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
石秋萍10月中旬就调去了神经内科。半月来,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江逸辰过去找她,她总是假装有事避而不见。
那天,刚好有个病人从神经内科转到神经外科,朱小莉在交接完病人后闲聊了几句。
“你们科最近忙不忙?我们家萍姐还好吧?”
“哦,秋萍姐啊,她休婚假了。”
朱小莉瞬间懵了一下,赶紧冲到医生办公室,心急火燎地找到江逸辰,“江医生,萍姐要结婚了,你赶紧过去阻止她啊!”
这个消息差点震碎江逸辰的心,根本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他按照朱小莉提供的酒店地址赶过去,没想到一出门,竟下起了大雨。但他顾不上这些,他就想找石秋萍问个明白。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江逸辰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石秋萍的心上。
石秋萍缓缓站起身,迎上那双充满质问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她知道自已欠江逸辰一个解释,但在这个场合下,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江逸辰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径直走向石秋萍,拉起她的手就想往外走,却被眼疾手快的方大海拦住了。
方大海以保护者的姿态,宣示着自已对石秋萍的所有权。
“江医生,请你冷静一点。我和秋萍的婚姻是合法的,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她现在是我老婆,你不能把她带走。”
在场的人都被这一幕惊住了,根本不知道这个突然闯进来的男人要做什么,为何如此激动,又为何说那些奇怪的话。
石秋萍努力平复自已的情绪,然后轻轻地挣脱了江逸辰的手。
“师妹,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告诉我……”江逸辰的情绪彻底失控,声音几近嘶吼,仿佛要将所有痛苦都倾泻而出。
石秋萍看着江逸辰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她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必须狠下心来,彻底结束这段纠缠不清的关系,“师兄,你在说什么呢?没错,我又结婚了,你是来祝福我的,对吗?”
“祝福。”江逸辰冷笑一声,“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江逸辰一步步逼近,眼眶泛红。
在场的人再一次被震惊。
石昊宇生怕发生什么变故,连忙上前拉住这个不速之客,试图劝他离开,“江医生是吧,今天是我妹妹的大喜日子,请你自重,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
江逸辰用力地甩开了石昊宇的手,就在两人即将发生肢体冲突之际,石秋萍赶紧走到两人中间,打起了圆场,“对不起了大家,这里面有些误会,我先去处理一下。”
她叫来方大海,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拉着江逸辰走出了宴会厅。
“没事没事,大家继续吃,秋萍跟同事出去聊一下,说清楚了就好了。”方大海对着一众亲友招呼起来,他相信秋萍不是背信弃义的人,不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在酒店的大堂里,石秋萍抽出纸巾,为江逸辰轻轻擦去脸上的雨水,“师兄,都淋湿了,你赶紧回去换衣服吧。”但江逸辰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不放。
“我们一起走,好不好?”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乞求和期盼,但石秋萍只能摇头拒绝。
“不!我不能那样做。你有你的家庭,我也找到我的幸福,我们不能这样。你……忘了我吧。”
“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我做不到啊!”江逸辰怒吼。
石秋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师兄,我们……不可能的。这是最好的选择,对所有人都好。”
“最好的选择?和方大海?你爱他?”江逸辰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绝望。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更无法相信石秋萍会爱上这个他并不看好的男人。
“对,我爱他。”石秋萍别过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不想再被人指指点点,被骂是小三了,我想开始新的生活。”她继续说道,试图用这些话语来掩盖自已内心的真实想法。
“秋萍……”江逸辰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和无奈,“我知道你为了我受了很多委屈,我也在努力地处理婚姻问题,你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我呢?我以为……你是爱我的,愿意跟我一起面对。”
“对不起!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你值得更好的人,我……已经等不了了。”石秋萍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
“我不相信!”江逸辰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你一定有什么苦衷……姓方的逼你了是吗?还是你的家人?”他试图从石秋萍的表情中寻找一丝破绽和真相,但石秋萍始终摇头否认。
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说道:“没有人逼我,是我自愿的,我爱慕虚荣,看上他的钱了。”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嘲和讽刺,但更多的是对现实的妥协和无奈。
“钱?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你相信我,我会努力的!以后赚到的钱都可以给你!”
“不用了,师兄,我已经决定好了……以后我们能不见就不见了吧。就当……我们从来没有相遇过……你回去吧!”
石秋萍是个心软的人,尤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收下那枚定制戒指、删了微信又加回来、没有抵挡住凉亭里那个吻,她知道这些都是不应该的,但是没有控制住,还给江逸辰传递了某种模糊的希望,而此刻,她必须狠下心来。
她知道自已的话很残忍,但不得不这样做。她起身离开,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往外流。而江逸辰则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不舍和绝望。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仿佛在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哀悼一般。江逸辰走进雨中,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已的脸颊和身体。
他分不清自已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只知道自已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那个他深爱着的女人。
几天后,江逸辰生病发烧的消息传到了石秋萍的耳中。她坐在窗前,望着外面连绵不绝的雨丝,心中充满了愧疚与无奈。
她知道,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了,她期望时间快一点将一切伤痛冲淡,让她牵挂的人迎来更光明的未来。
谁也没想到,一个月后,他们的命运齿轮会因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再次转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