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安站在牢门口看着她，眼神复杂，“你对晋野究竟是何感情？”
华欣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滴落在满是尘土的地上，瞬间被吞噬。
“沈晋野吗？”她喃喃自语，眼神空洞，“他不过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谢清安的目光在华欣脸上停留了片刻，皱了皱眉，终究没说什么。他将酒壶轻轻放在牢房那斑驳的木桌上，转身准备离开。
“谢清安。”华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犹豫了片刻，终是开了口，“替我照顾好他。”
谢清安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天牢。
华欣的目光追随着他消失的方向，直至那抹身影彻底融入黑暗，心中一阵怅然。
她缓缓走到桌前，手指轻轻摩挲着冰凉的酒壶，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穿透了层层铁栏，望见了自由而遥远的天空。一阵酸涩涌上心头，她的眼眶渐渐泛红。
若是有来生，她一定不要生在帝王家。
她闭上眼睛，仰头将毒酒一饮而尽，只觉一股辛辣直冲喉咙，随即蔓延至五脏六腑，带来一阵剧烈的绞痛。她身体一软，跌倒在地，嘴角溢出鲜红的鲜血。
意识渐渐模糊，在这迷离之际，过往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
她仿佛又回到了及第那日，看见了她与沈晋野。
她艰难地张开嘴，声音微弱却坚定：“我愿意。”这三个字，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自那日华欣死后，那个总是意气风发的沈晋野也疯了。
他将华欣的尸身从冰冷杂乱的乱葬岗抱回来后，那双曾握剑的手如今却颤抖着抚过她的脸颊。他坐在院中的桂花树下，口中一直说着胡话。
“欣儿，你怎么睡着了？欣儿，快醒醒，我给你带了桂花糕。”
“欣儿，我错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
可华欣再也不能笑着对他说，“晋野哥哥，你真好。”
新的一年悄无声息地来了，沈晋野坐在树下，第一场雪洋洋洒洒地落下覆盖在他的肩头。
他抬头望向那漆黑如墨、没有半点星辰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带着几分苦涩与释然。
雪花飘落在他的睫毛上，“欣儿，你看，下雪了。”
说完，他微微侧头，目光似乎穿透了纷飞的雪花，看到了那个曾经在他身边活泼灵动的少女，她的笑容依旧那么灿烂。
“欣儿，别怕，我来陪你了。”他轻声说着，眼中划过一抹决然。
话音未落，一把锋利的匕首已没入他的胸口，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
次日，谢清安听到消息的时候，静静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随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晋野，这也算是了了你的心愿。”
一个侍卫敲了敲门，“主子，钟笑林找到了！”
谢清安闻言立刻放下笔，起身来到前厅。
随后看见庭院里，一个老头正悠哉悠哉地坐在石桌旁，手里端着一杯热茶。
谢清安快步走过去，对着老头拱手道：“钟前辈，多年未见，您风采依旧。”
钟笑林缓缓放下手里的茶杯，抬头看着谢清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哦？原来是你小子啊，几年不见都当上丞相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钟前辈过奖了。”谢清安谦逊地笑了笑。
“你小子，派人把我带到京城来做什么？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钟笑林看着谢清安，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和调侃。
谢清安面色一正，拱手道：“实不相瞒，晚辈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钟笑林好奇的看着他。
谢清安深吸一口气，“晚辈想请前辈救一个人。”
“救人？”钟笑林闻言，眉头不经意地皱起，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你小子当上丞相之后，不是挺厉害的吗？哪里用得着我老头子出手？”
谢清安苦笑一声，眉宇间满是无奈，“晚辈救得那人伤势过重，寻常大夫根本束手无策。”
钟笑林微微眯起眼睛，瞥了他一眼，“哦？就连宫里的御医都治不了？”
谢清安紧抿着唇，点了点头，“嗯。”
钟笑林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追问道：“那人什么病？”
谢清安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被匕首刺穿了胸口，失血过多。现如今已经陷入了昏迷，全靠珍贵的药材吊着一口气，太医说只有血灵芝才可救回她的性命。”
钟笑林闻言，脸色沉了下来，他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血灵芝极其稀有，就连我都没有见过几次，只怕是……”
谢清安闻言，脸色一白，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带着声音都颤抖起来：“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钟笑林轻轻瞥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办法，倒是有一个。世间还有一味药，与血灵芝的功效颇为相近，只是……”
谢清安原本黯淡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急切的看着钟笑林，“只是什么？”
钟笑林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只是这味药生长的地方十分凶险，只怕是有去无回。”
谢清安闻言，神色越发坚定起来，“前辈请说，不管有多凶险，晚辈都会去将药采回来。”
钟笑林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不禁生出一丝赞许。他缓缓开口，“此药名叫赤焰花，生长在断魂崖底，断魂崖底遍布毒物，且崖底瘴气弥漫，稍有不慎，便会命丧崖底。”
谢清安闻言，眉头紧锁，却依然坚定地问道：“多谢前辈告知，不过这断魂崖在何处？”
钟笑林轻捋胡须，“断魂崖就在丘陵以北五十里的地方，若是从京城出发，快马加鞭，约莫一天一夜便可到达。但这一路，凶险异常，你可要想好了。”
谢清安心中已有计较，他拱手道：“多谢前辈，晚辈心意已决。”
钟笑林摆了摆手，“行了，老夫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谢清安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若晚辈带回赤焰花，还请前辈出手相救。”
钟笑林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你小子放心的去吧，人在你府上吗？”
谢清安轻轻摇了摇头，“不在，她在宫里。”
钟笑林不由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宫里？什么人这么大的面子？居然让丞相大人亲自去采药？”
谢清安沉默片刻，“一个对晚辈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