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五班群消息震动不停。
许织灵洗完澡出来，擦干头发，换上毛衣和长裙，淡蓝色裙摆到脚踝，银色腰链扣在腰间。
她坐在书桌后，打开手机点进群聊。
［怎么样？都有时间出来没？去樱花路跨年，今晚那里超级热闹，小红书上好多人发。］
［班长都提出来了，上刀山下火海也得去。］
［去呀。］
［有时间，反正我在家里也很无聊，春节晚会也不好看。］
［我也不喜欢看春节晚会。］
［樱花路有没有卖气球的啊？］
［肯定有。］
［那我买点气球放飞。］
［靓仔靓女们，每个人都穿好看点，我带三脚架过去。］
［好耶。］
……
许织灵没看完群消息，乔雨的消息就进来了：［织灵，你去不去樱花路？］
许织灵抿了下唇，回复：［去，你去吗？］
乔雨：［我也去，我们一起吧？］
许织灵：［好。］
今晚的樱花路人超级多，几乎每个人手上都绑着一只气球，等待着零点到来放飞。
乔雨穿了一件很漂亮的淡粉色裙子，头上戴着一个同色系发箍，上了点妆，打扮得很好看。
“织灵，你怎么没化妆？”乔雨问。
许织灵拽了拽气球的绳子，轻声说，“涂了口红。”
乔雨往她嘴唇上看了看，“没看出来，太淡了，不过也很好看，就是拍照的时候可能会有些素。”
“没事。”许织灵弯了弯唇。
乔雨买了一只气球，爱心形状的，随后，两人一起去找班级里的其他人。
五班一共四十个人，今晚来了应该有二十几个人。
班长组织大家拍照，所有人都站在三脚架后，摆出独属于自已的跨年姿势。
乔雨和许织灵一起弯起手臂比了个爱心。
拍完照，班长把照片传到群里，有些同学保存发朋友圈。
许织灵拽着气球绳子坐在商场台阶上，打开微信朋友圈，给刚发朋友圈的人一一点了赞。
退出朋友圈，联系人头上有一个红色的圆圈一，许织灵点进联系人，新朋友上面是一个黑色的头像，右上角有一点点亮，看起来像星星。
验证信息：周斯闻。
许织灵没想到周斯闻会加她的微信，她忐忑地点了同意，问他有什么事。
周斯闻：［没事，新年快乐。］
许织灵沉默片刻，也给他回了句新年快乐。
“织灵，别看手机了，快到零点啦。”乔雨在叫她。
许织灵连忙关掉手机，拽着气球绳去找乔雨。
周围都是人，乔雨和许织灵被挤在人群里，费力地伸出缠着气球绳的那只手。
还有一分钟到零点，最后十秒钟的时候，大家开始倒数。
十、九、八、七、六、五……
00：00
日历翻动一页，接下来是崭新的一年。
“新年快乐！”大家高喊，放飞气球。
许织灵的气球也飞了，她抬眸看着天空，在心里祝福自已。
新年快乐，许织灵。
“啊啊啊啊啊，新年快乐，织灵。”乔雨转身抱住许织灵，激动地跺脚。
许织灵回抱住她，轻轻地弯了下唇，“新年快乐，小雨。”
周围有人在大喊自已的新年愿望。
“2025年，我要快乐！我一定要快乐！我只要快乐！”
“新的一年，我一定要变得更好！”
“2025年，我一定会考上港大！”
“这一年，我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啦！”
……
周斯闻没有出去跨年，奢华的别墅里冷冷清清，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人。
佣人回家过年了，初二才能来上班。
周斯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没开电视，就那样静静坐着。
姜丝从外面跑进来，开心地跳进周斯闻怀里，尾巴摇得跟个小风车似的。
周斯闻摸了摸狗子的头，“你还知道回来啊？”
“汪汪汪。”
没一会儿，姜丝又出去玩了。
周斯闻敛了敛眉，打开一盏落地台灯，客厅里亮了起来。
他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微信未读消息九十九加，很多人祝他新年快乐。
他翻到最下面，许织灵的微信头像是用水彩笔画的一小块西瓜，他点开聊天框，他们的对话还塞不满小小的手机屏幕。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他点进许织灵的朋友圈，朋友圈三天可见，现在干干净净。
她三天内没有发过朋友圈。
周斯闻抿了下唇，点进朋友圈，从一张跨年合照中看到许织灵的身影。
她站在中间的位置，弯起手臂比心，一只手拽着气球绳，弯起唇角笑得很漂亮。
周斯闻以前没有发现许织灵的美。
她真得很漂亮，和其他女孩子都不一样，身上有种很温柔的故事感。
手机再次震动，两个熟悉的头像同时给他发来新年祝福，周斯闻讽刺地扯了扯唇，看都没看就删除聊天记录。
大年初一，黄秀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发给许织灵，许织灵收下红包，抱住黄秀兰的脖子撒娇，“外婆，新年快乐，今年继续爱外婆。”
黄秀兰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新年快乐，我的小织灵，新的一年，开心一点好不好？”
许织灵认真地点点头，“我答应外婆。”
黄秀兰拉住许织灵的手，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黄秀兰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棕色信封递给许织灵。
“这是你爸爸寄来的，说是给你的新年礼物。”黄秀兰说。
许织灵蜷缩一下指尖，垂了垂眼睫。
黄秀兰摸摸她的头发，“乖，拿去房间拆开看看吧。”
“嗯。”许织灵很轻地应了声。
许织灵拿着信封回到卧室，关上门，她坐在书桌后。
窗户向外推开，早晨的阳光温柔又灿烂。
书架旁边放着一个陶瓷花瓶，里面插着许织灵昨天买的向日葵。
风吹过窗口，薄纱窗帘轻轻晃动。
许织灵心跳得很快，信封很大，右下角写着地址：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圣洛小镇童话街5栋7号。
她拆信封的时候甚至手指发抖。
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张银行卡，一条钻石手链，几片香樟树的叶子，还有两张信纸。
其中一张信纸上写着银行卡的账户和密码，另一张上面写着新年祝福。
织灵：
新年快乐，希望我的小公主快乐长大。
2024年12月26号。
圣洛小镇童话街
许织灵攥紧信纸，鼻尖酸涩。
这算什么？
她连自已的爸爸是谁都不知道。
许织灵擦了擦眼泪，按照信纸上的账号和密码登录手机银行，账户里有十万块钱。
她放下手机，拿起信封认真看上面的地址。
从这一刻开始，去美国成了许织灵的执念。
正月初六，许织灵决定和几个同学一起去苏州旅游。
她生在南方，长在南方，香港澳门去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去过江南。
她一直对江南有向往。
算上许织灵和乔雨，这次旅行的一共有十个人。
六个女生和四个男生。
四个男生有两个是五班的，有两个是九班的。
除了许织灵和乔雨外，另外四个女生都是八班的，许织灵和她们都认识，初中的时候，她们一个班过。
初六清晨，许织灵告别黄秀兰，拉着行李箱坐地铁到高铁站。
她来得早，十个人算上许织灵才来了四个，两个男生一个女生。
三个人都是健谈的，许织灵刚到，他们就拉着她聊天。
“你住的是不是离南站很近啊？”女生问许织灵。
许织灵点点头，“嗯，我住保利花园，地铁就几个站就到了。”
女生一脸羡慕，“我家在机场那边，和高铁站一个城北一个城南，我今早五点就起来了，困死我了。”
说完，女生打了个哈欠。
旁边两个男生调侃地笑，“还装！下次装逼前请关闭朋友圈，五个小时前发朋友圈还在上分，有时间上分就没时间睡觉啦？”
女生恼羞成怒打他们。
许织灵弯了弯唇，从包里拿出昨晚买的零食分给他们。
五分钟后，其他三个人开开心心加了许织灵的微信。
半个小时后，又到了三个人，彼此间的氛围很融洽。
许织灵戴上耳机听歌，她戴了一只浅棕色鸭舌帽，穿的是一件同色鞋的花边长裙，白色鞋子。
耳机里播放着陈奕迅的粤语歌，听到《富士山下》时，她有些恍惚，想起在江暮家听黑胶唱片的那些日子。
其实刚开始江暮只有一张黑胶唱片，他不喜欢用留声机听歌，但发现许织灵喜欢后，他用了一个星期，跑了南市全部的唱片店，买了许多已经绝版的旧唱片。
这些唱片被放在留声机下面的抽屉里。
许织灵闭了闭眼，胸腔里那颗器官再次发痛。
再次抬眼间，她好像看到了江暮，一个背着吉他的身影从她眼前掠过。
许织灵几乎是立刻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拽掉有线耳机离开座位，甚至来不及和旁边的人说明缘由。
许织灵跑着去追那个背着吉他的身影，早上八点，高铁站有很多等车的人。
她艰难地穿过人群，拨开挡住视线的头发，迫切地寻找着那个可能是江暮的人。
男生停在高铁站便利店门口，许织灵喘着气停在后面，真的很像，身形像，吉他也像。
有一瞬间，许织灵异想天开地认为，她能回到十年前，江暮怎么就不可以来到十年后呢？
说不定真的是他。
在男生走进便利店前，许织灵忐忑地伸手拉住他的衣摆，她轻轻抿了下唇，唇角描摹出熟悉的两个字，“江暮。”
仅仅是几秒钟的等待，许织灵也觉得格外漫长，像是一辈子。
最后，男生转过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抱歉，你认错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