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无极所居住的无量峰时,强势又磅礴的灵威便不由分说地朝着梁渠压来,直将他脚下所踏石砖都压得下陷几寸。
梁渠除了刚开始的凝滞外,没有丝毫停顿,一步一步朝着无极所居住的风云阁走去。
还未等他正式踏入院落,一道罡风便猛地朝他刮来。
梁渠步伐微转,他估量了下距离,远离了攻击距离半寸,罡风划破了他的袍角,带下一缕发丝。
“呵。”
重呵声响起,无极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梁渠。
“闻璟呢,我不是让你将她一起带过来吗。”
“弟子见过师尊,”
身上的灵威撤去,梁渠朝他行了一礼,才接着解释道,
“闻璟外出任务归来,身体虚弱,无法前来面见师尊,弟子特在此替她向师尊请罪。”
无极视线在梁渠身上不断扫视,意味不明的说道,
“我有没有同你说过,离她远些。”
梁渠站于原地,并不言语。
无极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差,低低质问道,“她什么时候觉醒的灵根!”
梁渠抬起头来,脸上满是迷茫的神色,似是极为不解,
“这个弟子并不知,我以为是您相助,怎么您看起来……”
倒一点都不像替自已徒弟高兴的样子呢。
无极沉默了,双眉紧紧地蹙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沉默并未持续多久,无极朝着虚空伸出手来,一把长鞭立刻出现在他手中,他冷眼看着梁渠,嗓音没有丝毫情绪。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得擅出宗门。”
见到他那副模样,梁渠怎么会不明白呢,他一撩衣袍,方方正正的跪了下来,几乎是立刻,鞭子裹挟着厉风朝着他袭来。
十足十的力道,击打皮肉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沉闷。
梁渠一声不吭,生生受了这二十鞭,连脊背都没弯下去。
二十鞭了,他以额头贴地,恭送着无极的离去,嘴里喃喃着,
“弟子遵命。”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他的十指深深的插入了泥土中,连手背青筋都鼓了出来,光风霁月的人,此刻低落进污泥里。
另一边,无极走过长长的回廊,最终停在了一座小亭前,这里是玄天宗最高的那处山峰,亭内石桌石椅井然有序,茶水烹煮的咕咚声不断冒出。
一道人影立于亭内,俯瞰着整个玄天宗,绿色衣袍迎风而动。
无极一改先前的冷漠,连语气都恭敬许多,
“师兄。”
能被无极尊称一句师兄的,放眼整个玄天宗,便只有那位玄天宗宗主了,比起声名远扬的梁渠,他并不常活跃在世人的视线里,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
丛羽负手而立,视线依然是看着下方,甚至是眉眼带笑,他的面相看起来就是一派随和的模样,满是善意,倒很符合世人认知里仙风道骨的仙长。
“怎么动这么大的气?”
“她觉醒灵根了!”
无极愤声道,细听之下,不难发现他声音里甚至带了丝颤意。
“是吗。”
丛羽声音依然淡然,不对这个‘她’发表过多看法,不慌不忙的坐了下来,顺势给自已倒了杯茶,水雾蒸腾着他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目中情绪。
“不过一个稚儿。”又有何惧。
未尽之言,在场的人都心照不宣,无极见他面上没有丝毫惊讶,不由开口问道。
“难道师兄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吗?”
“绞杀固然容易,但那样未免太过于浪费。”
丛羽放下茶盏,并未直接回答他,他的视线转向无极,脸上依然挂着笑意,端的是一派君子风度。
“梁渠不就教导的极好吗?”
谈及梁渠的名字,丛羽脸上的笑意加深了许多,身上的气质更加的温和,半是感慨的说道,
“百年难遇的天才,修真界冉冉新星,最有可能飞升之人……真是数不清的标签。”
灿阳高挂,阳光从亭角斜照进来,暖融融的散在每个角落,驱散了其中的阴冷。
丛羽望向眼前那片漫无边际的云海,不知是在对谁说着,
“可他们哪知,天才又如何呢,不也得困于这方寸之地吗。”
“听闻师兄近来新收了个徒儿,也不知是何样的资质,竟能入师兄的眼?”
无极不再谈及之前的话题,丛羽话中的意思他已是了解,故不再多言,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丛羽自既任宗主以来,一直未曾收徒,眼下却是不声不响的收了个徒弟,实在是让人好奇。
“这个嘛,”丛羽嘴角微微挑起,“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灵鹤疾冲而过,卷起阵阵气流,光散在其翅羽上,闪烁着熠熠的光辉。
闻璟醒来时,外面已是黄昏。
她看着眼前的环境,思绪有片刻的停滞,只觉心中堵着一口气,怎么也无法抒解,难言的滞闷感遍布闻璟全身。
师兄……
对了,师兄!
她慌忙从床上起身,连鞋袜都来不及穿,便朝着门口跑去。
外面静悄悄的,只听得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闻璟快跑到院门口,刚想开门,手指便触及一层看不到的屏障,阻隔着她向前的脚步。
她只觉眼眶一热,不安席卷而来,开口的嗓音里带上了哭腔,
“师兄……师兄……”
面前的屏障并未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只是让她无法离开自已的院落,她不知道是谁设下的这道结界,但并不妨碍她往最坏的地方去想。
会是无极吗?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对她?
她无力的瘫坐在地,胸口不断起伏着,心口处的位置在隐隐作痛。
“师兄……”
竹林深处有哨声传来,裹挟着初秋的风,闻璟抬头去看,只见一道青色身影自远处而来。
他步伐缓缓,却一步一步在朝她接近。
“怎么又哭了。”真是个爱哭鬼。
一道无奈的叹息,下一刻闻璟便被人拦腰抱起,她怔愣的看着面前这张不断放大的脸,泪珠挂在睫毛上要落不落的,看起来倒有几分可怜。
梁渠心中一软,放轻了声音哄着,“小璟不哭,谁欺负你了,师兄帮你讨个公道。”
“怎么连鞋也不穿。”
他看到了闻璟赤裸的双足,上面已是沾满了泥灰,看过来的视线不由得带上了责备。
闻璟脸上一热,缩了缩脚,企图将它藏在衣裙之下。
梁渠始终无法对她发什么脾气,更诡异的是,他甚至会觉得师妹如此可爱,软软小小的一个,会很乖的叫他师兄,就是有时候太过于执着,但问题也不大。
就是身体还是太单薄了些。
他通过手中的重量得出了这么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