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慕情带着碎成破布堆的包袱,趁着楚清鸢去学堂的时候,先一步去了弘文馆的判事枢。
这判事枢,专门负责处理弘文馆内的各种日常事务,执法严厉。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学子间的纠纷。
离判事枢很近的时候,慕情先深吸了一口气,挤出几滴眼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判事枢门口,有两名高大的侍卫守着。
慕情没有一丝的扭捏,委屈却得体地朝着侍卫们说明了来意。
“两位侍卫大哥,奴婢是沈清学子的贴身婢女,今日我前来,是要给我家公子讨个公道!”
不等门口的两人开口,慕情接着道:“我家公子年纪尚小,为人素来讲究与人为善,但,这也不是我家公子受到欺压的理由!”
说完,她的脸涨红,仿佛受了天大的不公。
其实,这话里也掺杂着她的不满和心疼,她家公子才几岁,就如此殚精竭虑!
门口的两名侍卫看了慕情一眼,皱了皱眉,连他们这种常年执法执刑的人,都有些不忍。
“姑娘,你先稍等,我先去通传一声。”
慕情柔弱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多久我都等。”
脸颊上有颗大痣的侍卫进了门,前去禀报,门口,只剩下执着长刀的守卫和慕情。
风有些大,而慕情刻意穿得单薄,那风吹得她的脸更显苍白,似乎下一秒她就要晕过去。
“你站我身后,躲一下吧!这几日风太大了。”
沉浸在一会要如何诉苦的慕情听到这话,有些惊奇地抬头,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
“嗯?”
带刀侍卫见她有些懵,又耐心说了一遍:“我说,风大,你要不躲在我身后?”
这回,慕情倒是听得清清楚楚,她没想到,这带刀侍卫看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还怪好心的。
反正她也不想受寒,本着不躲白不躲的想法,她躲在了那名侍卫的身后。
也许是那带刀侍卫长得过于魁梧,慕情确实觉得风变小了。
“谢谢!”那带刀侍卫的身后传来慕情轻声的道谢。
他只回了个“嗯”字。
风继续吹着,判事枢的门口,一男一女前后而立,女的在那男子的身后。
隔离不久,去回禀的侍卫出来,慕情急忙迎上去。
“怎么样?”
那大痣侍卫颔首,“枢长让你进去。”说来也巧,他们的枢长刚好从外地回来。
慕情有些紧张,但一想到自家公子,她就又恢复了镇静。
她来到判事枢的堂门口,上方坐着的,就是枢长宋基。
宋基,时年三十又三,出身寒门,从一介白衣升至刑部郎中,从五品官。
同时,他还兼任弘文馆判事枢枢长。
他平生,最是严苛,无论你是世家贵族还是寒门学子,只要在弘文馆犯了事,不脱一层皮都无法从判事枢走出去。
而楚清鸢,就是因为从沈承那里耳濡目染,得知了他的为人,又算准了他这几日会在弘文馆,才让慕情先来判事枢一趟。
慕情走到堂前,感受到了来自上方的威压。
她很识趣,先一步跪了下来,诚恳地开口:“回禀大人,奴婢是沈清学子的贴身侍从,今日前来,要为我家公子求一个公道!”
“何事?”宋基沉声道。
慕情磕了头,挺直身板,“回大人话,奴婢要告弘文馆内有学子蓄意欺辱我家公子,他们不仅多次辱骂我家公子,甚至还恶意毁坏了我家公子的衣物,还望大人做主!”
慕情将手中的包袱双手承于堂前。
宋基眯了眯眼睛,沈清?这宣城中的“天才少年”,他入学所做的那几篇文章,他也读过,引经据典却犀利恳切,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再加上沈承对他的培养,如果不出意外,他很大程度上就是大虞未来的一代名臣!
只是,此时不会知未来事,很多年后,跪在下首的宋基,看着那叫沈清的少年,坐在了大虞的至高之位,而他也心悦诚服。
宋基微微偏头,下首立着的管事将慕情手中的包袱呈到宋基的案前。
宋基看了眼里面的东西,眼神犀利的他,很快就对上了慕情所说的学子服。
“你怎知是弘文馆内的学子恶意为之?本官是不是也有理由怀疑这东西是你们主仆自导自演陷害其他学子的?”
就在慕情不知该如何作答时,楚清鸢刚好从堂外走进来。
她先给宋基行了一个师生礼,“学生沈清,见过宋枢长。”
在弘文馆,没有宋郎中,只有宋枢长。
宋基脸上没什么情绪变化,但他眼底有着一丝欣赏,好一个沈清,一来就将了他一军。
“你的婢女替你鸣冤,你是否知情?是否认可?”
楚清鸢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慕情,视线一转,也看到了案上的包袱。
“回禀枢长,学生既知情,也认可,还望枢长能秉公处理,还学生一个公道,还弘文馆一份安宁。”
“还有…”
“你还有什么话…”
两人同时开口。
楚清鸢抬头看了宋基一眼,“学生想说的是,能让我的贴身之人先起来吗?这天气太冷,地上凉。”
宋基盯着楚清鸢的眼睛,见她似乎没有故作姿态,答道:“跪着的人,先起来吧!”
“沈清,还是那句话,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是恶意破坏?”
宋基虽对沈清有些好印象,但并不会额外偏袒于他。
楚清鸢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缓步上前,停在案前最近的位置,指着案上的包袱,转头看向管事。
“请问,这位管事,这学子服是否为今日所下发?”
管事看了眼宋基,然后对着楚清鸢点了点头,“正是。”
“那昨日,可曾有人见过我或者我的侍女去过学子服统一保存处?管事可以先去问问,顺便问一下学子服送到弘文馆之时到今日之间,都有谁去过保存处。”
见宋基点了点头,那管事出了堂门,前去查证。
一刻钟后,那管事回来,朝宋基摇了摇头,“回枢长,沈清学子和他的侍女从未去过保存处。”
宋基看向楚清鸢,他也想知道接下来堂下之人会如何自证。
“枢长,今日学生在上赵学士的经史课时,有几名学子故意挑衅于我,我觉得他们有些嫌疑,可否传召他们前来?”
“名单。”宋基同意了。
楚清鸢念,管事写,结束后,侍卫拿着名单和令牌,去“请”人。
不过半刻钟,被楚清鸢说到过的人,很快就被带来。
这些人中,多是当初和郑旭和王纪走得近的,再说明白点,他们就是这两人的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