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时分,郑国公府,灯火通明。
郑国公和长公主围在郑旭的床前,看着太医诊断。
“太医,本宫的儿子情况如何?”
太医撤下诊脉的手,低眉拱手道:“回殿下,郑国公,公子并没大碍,只是受到了惊吓,一时情绪激动而导致的昏迷,半个时辰左右就会苏醒。”
郑国公眼神示意身边的小厮,那小厮领着太医离开了郑旭的房间。
看着自家夫人焦急的脸色,郑厦将她揽入怀中,轻声细语地劝道:“公主,旭儿没事,你不必过于担心。”
长公主楚宁轻轻靠在郑厦的胸膛,握住了他的手。
这么多年,夫妻两人恩爱如初,郑厦也没有和她闹过红脸。
楚宁一想到自已千娇百宠的儿子正昏睡在床上,心里就一阵的不痛快。
她捏了捏郑旭的手掌,“夫君,虽说沈家势大,但我旭儿也不能平白受了这等委屈!”她的眼中满是锐利。
有一个登基为帝的哥哥,妹妹自然也不是什么单纯的小白兔,不然,郑旭的后院中为何连一个侍妾都没有。
郑厦顺着她的话,语气有些宠溺地问道:“那公主打算怎么办?”
楚宁眉眼微弯,“明日早朝,夫君,你去试探一下皇兄,顺便看看沈家是否真的在意这个沈清。”
郑厦抱住她的夫人,轻声说了声:“好,都听公主的。”
楚宁享受着夫君的安慰和呵护,自是没有看到郑厦那平静无波澜的双眼。
床上的轻轻呻吟声打断了郑国公夫妇的温馨氛围。
楚宁见自家儿子醒了,连忙从郑旭的怀抱中抽身,摸了摸儿子的脸,一脸的慈爱。
“旭儿,感觉如何?”
郑旭一看到自已的娘亲,立马委屈起来,扑到楚宁的怀里,“娘,你一定要给旭儿报仇,给沈清那个贱人一个教训!!”
他的眼中满是怨毒,怨毒中带了一丝丝恐惧。
楚宁立马伸手回抱住儿子,心疼地轻轻抚摸他的背。
“旭儿,不怕,娘亲一定会给你出这口恶气。”
郑厦看着床边依偎着的母子俩,不知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但他还是轻拍楚宁的肩膀,摸了摸郑旭的脑袋。
“旭儿,父亲和娘会给你做主。”
郑旭抬眼看了眼他的父亲,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从小到大,他最怕的不是身为皇室公主的娘亲,而是这个他要喊“父亲”的男人。
他的父亲待他总是有两副面孔,在他娘亲面前,他总是对他无限的宠溺和纵容。
但是,在他娘亲看不见的地方,他对他总是不耐烦甚至很是冷漠。
他以为是自已不够乖、不够聪慧,所以他小时候曾经拼命讨好过他的父亲,但他的父亲眼中甚至出现了厌恶的神色。
但他还是一直幻想着父爱。
直到……
还记得小时候,他不小心掉入了水池,他的父亲冷漠地从他身边走过去,连一个眼神都不曾分给他。
那次,他因为长久泡在冷水里,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变成傻子,他的父亲在他娘亲的面前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如果不是他知道自已为什么会生病,他都要相信自已的父亲是一个疼他爱他的好父亲。
他试图将这件事告诉他的娘亲,但都被他的父亲机智地化解,甚至连他的娘亲都认为他在无理取闹,对他冷了脸。
后来,他再也没有说过他父亲的坏话,假装深受父亲宠爱的样子。
翌日,天色大亮,太和殿朝堂,一向不上朝的郑国公来上了朝。
昨日发生在弘文馆门口的事情早就像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宣城的大街小巷。
众臣彼此对视一眼,看来今早有好戏看了。
楚纲刚坐上龙椅,一抬头,就发现了自已的妹夫,也就是自已的救命恩人。
不过,该讨论的朝政还是继续着,直到福公公一声“有本启奏,无事退朝”的声音落下。
郑厦跪下,俯首帖耳,“陛下,臣有事上奏。臣要参沈丞相教养不严,其侄子竟然在弘文馆门口当众拔剑,恐吓其他学子!还望陛下做主严惩。”
沈承听到这控诉,也跪了下来。
他朝着郑厦沉声说道:“陛下,臣的侄子为人最是低调谦虚,这是一同前往梧城的子弟们公认的事实。而且他还只有六岁,是如何恐吓其他学子的!?”
沈承停顿了一会儿,截住了郑厦的话,“陛下,臣本想着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郑国公显然并不是这样想,那索性就将事情摊开说。”
楚纲有些头疼,也有些兴味地看着跪在堂下的两人。
“沈卿,你有何话要说?”
沈承挺直腰杆,“陛下,臣要参郑国公教子不严,诽谤污蔑之行。”
“陛下,臣的侄子按照御旨亲赐前往弘文馆求学,但在门口公然受到侮辱,郑国公的儿子郑旭竟要求臣的侄子受胯下之辱,实在是欺人太甚!”
郑厦也不甘示弱,疾声说道:“丞相大人,此言差矣,吾儿只是想和您的侄子进行一番比试,怎么能说是侮辱呢!?”
沈承转头,“郑国公,您儿子的行为,名为比试实为羞辱,若不是臣的侄子天纵奇才,对上了您儿子的绝对,他岂不是要承受胯下之辱!?”
郑国公有些气短,“这不是没有胯下之辱吗?您的侄子可是拔剑恐吓我的儿子,让他昏迷不醒,这如何说!”
沈承紧随其后,“您的儿子在比试中输了,臣的侄子也没有计较,但他竟然输不起,恼羞成怒让手下的侍卫拔剑相向,如果沈清不拔剑,就要生生受您儿子的剑了!”
郑国公发怒,脸上的皱纹微褶,“你!沈承,你一派胡言!分明是我的儿子受了惊吓!你侄子还好好待在弘文馆呢!”
沈承回怼道:“我侄子生性坚强,不像你儿子,哼!怎么,还是他的错了?”
郑厦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气愤地瞪着沈承。
众臣看着跪着的两人你来我往,已经明白沈清在沈家的地位。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丞相大人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比对亲儿子还要用心些。
楚纲昨天就已经听到了很多版本,现在也被两人吵得头疼。
“好了,吵得孤心烦。”
“郑卿,孤对你家那儿子还是有些印象,斗鸡走狗,无法无天,你还是要多加管教!这弘文馆他也先不要去了,等到什么时候管教好了,再回去。”
“至于沈清,孤欣赏其才,但公然拔剑也是不妥,丞相还是要多加约束。孤就罚他抄写弘文馆训条十遍,以示惩戒。”
郑厦还想说什么,但触及到楚纲的眼神,他也只好跪下谢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楚纲这是偏心沈家,不过,也很好理解,沈家毕竟是皇帝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