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宣城的事情,梧城的合作事宜也需要尽快提上日程。
楚清鸢从现有的店铺经营人手中,选了一些人前往梧城。
这些人,大多都是自愿前往,对于他们来说,宣城商业繁荣,已经很难施展他们的野心,反观梧城,是一个新的机遇。
而且,他们幕后的主子让他们心悦诚服,在他的筹谋下,他们有信心做出一番成果。
在梧城城令方琏的支持下,十一月末,前往梧城的所有人员就位,店铺开张,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特别是梧城的染布坊,染出的天然布料源源不断地销往各地。梧城也逐渐成为宣城的主要供货地。
与宣城和梧城的表面平静不同,现在的北方边境,包括宁城,正处于战火纷飞中。
皇帝依旧沉迷于修仙问道,将边境之事撂给了朝臣。朝廷里,还是不乏官员为了自已的蝇头小利而贪污受贿,做出有损边境利益的事情。
每当这个时候,沈承都会很忙,他要维持这些人之间微妙的平衡,防止他们坏了边境的整体大局。
宁城,镇北军军营。
雪哗哗地下着,落在士兵的睫毛上、盔甲上,落在刚清扫不久的铺满薄薄一层雪的地上。将士们的脸上干燥通红,握着刀剑的手上长了冻疮。
哨兵看清远处奔来的一队人马,急忙大喊:“沈副将回营,开门。”
沈沉知一骑当先,驰入军营。
“吁——”
他头发凌乱,一脸疲色,铠甲上都是暗红色的血迹,但身上再狼狈,也掩盖不住眼里的兴奋和高兴,以及一缕若有若无的痛。
沈沉知前脚刚往石横的主帐去,他身后的士兵也纷纷下马,朝着军营大喊:“我们胜了!我们胜了!”
整个军营处于一阵欢欣鼓舞之中,士兵们奔走相告。
即使有些人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但等再次听到,仍然会热泪盈眶。
这么多年,在和乌旦国的交战中,大虞永远处于劣势,即使胜利,也是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十二月初的这场决战的胜利,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主帐里,石横爽朗大笑,他已经很多年不曾这样心情愉悦过。
沈沉知率领镇北军的一支精锐,摧毁了敌人的最后一支主力,赢得了这场与乌旦国交锋的胜利。
“沉知,你这次做得不错!”
沈沉知拱手,“将军,这是末将的职责所在。所有的将士都功不可没!”
石横大掌一挥,今晚吃烤肉,以热水代酒,犒赏三军。
镇北军有一个规矩,在战时不可以肆意喝酒,以免延误战机。
即使在与乌旦国的交锋中已经取得胜利,石横也依旧小心谨慎,以防乌旦国卷土重来,背后袭击。
回到营帐的沈沉知,退下铠甲,肩膀上的血已经浸透里衣。
寸易拿过营帐里的药盒,用剪刀剪掉衣物和粗糙的包扎,肩膀上的伤口处血肉模糊,他重新给沈沉知上了药,并仔细包扎好。
“公子,您感觉怎么样?还好吧?”
沈沉知穿上外袍,英气的眉眼微弯,“寸易,把你的心放进肚子里,我真的没事,战场上受点伤而已。再说了,上次你公子我被涂了毒的箭矢射中心脉,还不是照样能上战场。”
寸易叹了口气,他家公子就是这副性子,他也无话可说。
晚上,篝火明亮,肉香四溢,将士们围拢在一起,烤火的烤火,吃肉的大口吃肉,一片和乐热闹。
沈沉知和将士们待了一会儿,就自行离去。他提着一壶水,来到了一处冢园。冢园里,立着双手数不尽的墓牌。
以水代酒,他扬起壶,将水洒在冢园的最前排。
最前面的冢上,只写着一行字,“永和十六年冬,卒。”
沈沉知默默地站着,眼中尽是悲戚。墓牌上无名之人永远长眠在战场上,而作为幸存者,他却连为他们收殓尸骨都做不到,只能在此处立一个墓牌。
他从军,从来只是因为希望能结束战争,还世间一份长久的太平安宁。沈沉知伸手,想触碰那墓牌,但手抬到半空,终究还是放了下来。
与往常一样,他没有任何的犹豫,坚定地转身,毅然地离去。
等沈沉知离开后,石横从另一条路的拐角走出来,他身边跟着何振。
“义父,沉知每次打完仗都会来这待一会儿,您每次也不打扰。”
石横走上前,摸了摸墓牌上的字,“别看沉知平日里没心没肺的,但他比谁都敏感,重感情。”
寸易知道他家公子每次打完仗都会独自离开,他只好等在营帐里等他回来。
撩开帐门,沈沉知就见到一脸担忧的寸易。
沈沉知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我没事!”
寸易并没有刨根问底,即使他家公子身上的悲郁很是明显。
沈沉知从行囊里翻出了一个锦囊,那是楚清鸢给他的最后一个提示,让她打完仗之后拆开。
锦囊里,依旧只有一句话,甚至只有几个字,“收网,城令!”
他明白事情的重要性,没有耽搁,立马又去了石横的大帐。
守门的士兵见到沈沉知,行了礼,“沈副将!”
沈沉知开口问道:“我找石将军,劳烦通传一声。”
守门的士兵拱手,“沈副将,将军没在帐中。”
沈沉知没有回营,等在了石横大帐门口。
雪还在下着,白茫茫一片。
几盏茶的功夫,石横露了面。他见沈沉知站在门口,已经猜到他的来意。
“沉知,进去吧!”
帐内比外面暖和一些,呼出的气都化为了白雾。
“坐下说。”
沈沉知坐在下首,“将军,军械案是时候收尾了。”
石横点了点头,“说说看。”
沈沉知道:“将军,有人私卖军械给乌旦国已经证据确凿,现在就差拿到切实的证据找出那个人,或者那群人。”
“老师,城令向来和您不对付,乌旦国也许会让送往宣城的信件走城令大人这条路。”
石横蹙了蹙眉,“老夫与他是不对付,但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他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他不会勾结乌旦国。”
沈沉知笑笑,摇了摇头,真是一对冤家,“老师,我的意思是乌旦国会将信夹杂在城令大人送往宣城的信件中,毕竟,您了解城令大人的为人,但不可能都了解他身边的官员,我们都无法确保宁城官衙里没有乌旦国的奸细。”
“当然,老师,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可以在半道上劫走信件,只是这件事,你可以单独和城令大人说一声,打好招呼。”
虽然心里有些抵触,但石横知道事情的轻重,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转念一想,石横还是有些意外,他清楚自已的徒弟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指引,他不会有这种算计和谋划。
“沉知,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那丞相父亲让你这么安排的。”
沈沉知连忙摆了摆手,“不是。”
石横略微惊讶地看着沈沉知,接着追问,“难道是你的才子弟弟?”
确实是“弟弟”,“是我家三弟。”
石横有些疑惑,他怎么不知道沈承还有一个三儿子?莫非是外室子?
沈沉知看着他老师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赶忙打断了他的瞎想。
“是我的表弟。”
石横明了,看来沈家这一代人才辈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