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外,传来了小沙弥的声音。
“几位施主,天色渐亮,搜到了吗?”
屋内,慕情打破了沉默。
“几位,我家公子陪你们耽搁这么久,你们是既没有搜到东西,也没有搜到人。”
“既然如此,还请你们离开!”
慕情直接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下逐客令。
两名侍卫,眼神闪烁,他们本可以发作,但自知理亏。
“小公子,多有打扰,抱歉!”
楚清鸢没说什么。
两人遗憾地再扫视了一眼屋子,迈步跨出门。
其实,只要他们往屋顶上看一眼,就会发现,横梁上趴着的黑衣男子,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看着门口的身影消失,门被关上,楚清鸢看了眼门后,果然人已经不见踪影。
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渐渐变浅,那些人已经离开。
她暗自心惊,如果她没进来,她和那男子很可能会暴露。
扭了扭脖子,楚清鸢抬眼,就看见了横梁上的玄衣男子。
四目相对间,他从房梁上跳下来,举重若轻。
楚清鸢暗心下惊叹,这人的武功到底是有多登峰造极,才能行如鬼魅,还在受了伤的情况下隐藏好自已的气息。
如果不是那抹血腥气,连她都不知道他当时还在屋子里。
这人,肯定不简单,她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玄衣男子看了眼楚清鸢,她刚才的一言一行,都被他尽收眼底。
这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细如发。
如果不是她划破了自已的手,混淆了空气中的血腥气,他要轻易脱身,肯定不易。
如此临危不惧、处变不惊,还能迅速做出对策的人,他见过不少,但,这个年纪的女孩,他倒是头一次见。
楚清鸢见他一直盯着自已看,有些毛骨悚然。
她撇撇嘴,“少侠,你看,我帮了你,我们也算两清了吧?”
她现在势单力薄,不想招惹不该她招惹的人。
但玄衣男子没回答她,只是移开视线,直接坐在了木凳上。
一坐下,木凳发出“吱吱”的声响,他看了眼凳子腿,皱了皱眉。
这倒是让楚清鸢一乐,脸上的喜色明晃晃地挂着。
但此时的他,双眼紧闭,自然没有看到楚清鸢的表情。
他现在很不轻松,昨夜寒毒发作,又擅自动用了内力,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站在不远处的楚清鸢能明显地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在往外扩散。
她立刻来到他身旁,想要给他把脉。
但他却突然睁眼,嗖地拔出匕首,楚清鸢很快退出一步,快速掏出自已的匕首,两把匕首再次交锋。
他的眼神冰冷得可怖!
若是她想杀他,他一定不会给她机会!
楚清鸢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人,过去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样的黑暗惨痛,对人的防备心才会这么重!
一想到这,她那锋利的眼神逐渐变得平和,语气中带了些温柔。
“少侠,是我,此时此地,我不会害你,我只是想给你把脉。”一边说着,她一边稍稍卸了点握着匕首的力道,不过,她也不敢放松。
看到她的脸,听着她的话,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他想,这或许是疼痛带给他的错觉。
这次,他是再也没有力气了。
闭上了眼,匕首从他的手中脱落,发出“嘭”的响声。
而楚清鸢没料到他的动作,他卸了力,她猝不及防地往他身上扑去。
两人直接跌在地上,而他做了她的肉垫,这让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里散发出的寒意。
楚清鸢愣了片刻,急忙爬起来。
寒山寺的清晨,气温偏低,地上凉。
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把他拖到了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累得慌的楚清鸢,只能庆幸自已会武功,能把这玄衣男子搬上床。
她呼出一口气,立马开始给他诊脉。
摸了一会儿脉,楚清鸢诧异地转头,看了眼面前戴着银红色面具的男子,心里满是不可思议。
他的脉象,她很熟悉,因为五年前,她给一个少年诊过脉,症状是一样的。
不同的是,现在他的脉象更加薄弱,想来是毒根深重。
楚清鸢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五年前发誓不该惹的人,现在也不想惹的人,就这样水灵灵地重合成了一个人。
她叹了口气,自已可能真是欠他的。
于是,她从包袱里的一个小匣子里,拿出一个瓷白色的瓶子,倒出一枚药丸,掰开他的嘴,喂给了他。
这药,她第一次见他昏迷时也喂过他,入口即化。
只是,喂药时,楚清鸢不小心按到了他的腰腹,她有些尴尬,低声说了声“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她的手上沾上了血。
她这才想起刚进屋子时闻到的血腥气,没想到,他还受了伤。
这下,连她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忍耐力,又受伤又中毒,还能撑这么久!
伤口需要处理,不然溃烂了还容易感染,秉着这样的想法,楚清鸢眯着眼解开他的腰带,脱去他身上的衣袍。
伤口很深,血肉模糊,需要清理。
于是,楚清鸢走到门口,打开门,走出去,又关上门。
慕情刚好回来,“公子?”
“慕情,你来得刚刚好,我去打些热水,你守在门口,不要让人进去。”
慕情本想说自已去打也一样,但楚清鸢说完话就拿着水桶走了。
很快,她就从寺里的厨房打到了热水,提回了屋子。
她拿起他掉落在地的匕首,用帕子擦干净,烛火烤过,立马去剔他腹部的坏肉。
并且,她再次打开自已的包袱,拿出里面的伤药,倒在了伤口上。
她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呜”声。
这声“呜”,才让楚清鸢知道他不是没有感觉,原来,他也是怕疼的。
她的视线从伤口处移到他戴着的面具上,狰狞的银红色面具,掩盖了他的面容,唯一可见的那双紧闭的双眼,让人觉得他似乎只是睡着了。
到底要经历怎样的痛,才会对疼痛习以为常,只有在昏迷时才肯露出一丝脆弱。
鬼使神差地,她突然想看看他面具下的脸,就在她手碰到面具时,面具的冰冷让她一激灵,清醒过来。
她直接想给自已一巴掌,那是她能招惹的人吗!
她现在这处境,也不适合怜悯别人。
他一醒来,她一定要和他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