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文馆里,楚清鸢每日学文练武,日子按部就班。
弘文馆外的交锋,也如她所料般进行着。
楚宁下了死令,一旦刘佩的府里和衙所有生人进入,全部灭口。
郑厦的人手一直观望潜伏,但他们始终没有等到合适的时机潜入刘府,找到那份藏在文姨娘首饰盒里的证据。
农历二月二,龙抬头之际,阳气生发,雨水增多,万物生机盎然,春耕开始。
今日大虞的朝堂,郑厦再次出现,他身着一身素色官袍,一步一叩首,跪到太和殿。
这份姿态,引起了太多人的注意。
太和殿内,楚纲坐在龙椅上,神色冷寒。
“郑爱卿,已经退朝了,你何故如此?”
即使腿已经酸软,膝盖开始渗血,郑厦依旧跪得笔直。
“启奏陛下,微臣有事容禀,还望陛下恕罪!”
楚纲摆了摆手,示意他说。
“禀陛下,微臣今日要状告长公主楚宁,草菅人命。十七年前,永宁镇血案就是她所为。”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朝臣们彼此间对视几眼,有些人甚至觉得他疯了。
因为,无论他所言是否为实,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公然指证一国长公主,也算是挑衅皇室。
不过,殿上,站在最上首的沈承,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巍然不动。
看来,他的那个小弟子,和郑厦达成了某种合作。
朝臣们的视线,在郑厦和沈承身上来回移动,顺便若有似无地朝着楚纲的方向偷瞄。
一年前,他们的沈丞相还和郑国公吵得不可开交呢!不知今日是否会有好戏看!
而楚纲的脸色,也是难看极了,他已经很多年没那么生气。
“郑厦,阿宁可是你的发妻,更是大虞的长公主,孤的亲妹妹!”他连“爱卿”都懒得用,直呼其名。
郑厦叩首,拱手道:“陛下,正因为她是大虞的长公主,公主犯法,当与庶民同罪,才能彰显大虞律法严苛,陛下英明神武!”他没有承认楚宁是他的发妻。
他将楚纲架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逼着他下决定。
果然,楚纲非常气愤,他直接抓起福公公手里的拂尘,朝着郑厦的方向扔去。
郑厦不闪不避,被打中。
“还请陛下做主,还永宁镇的受害之人一个公道!”话音落下,他开始磕头。
朝中,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以及他那砰砰砰的磕头声。
楚纲现在心烦意乱,那是他唯一的亲妹妹!曾经在夺嫡之争中性命相托的亲妹妹!
他的视线落在沈承身上,希望沈承能说话。
沈承自然察觉到了上首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他知道,此时他不能支持郑厦。
“陛下,微臣以为,此事还有待查证,不可听信郑国公的一家之言就妄下定论。”
楚纲赞同地点了点头,心想果然还是丞相懂他。
可是他还没开口认可沈承的意思,沈承又接着开口。
“但是,陛下,郑国公所言,也有几分合理,毕竟,人言可畏!”
沈承知道,他们这位皇帝最是在意百姓对他的看法。
这不,他的话刚落下,楚纲就皱了皱眉头。
沈承知道,这是他们这位皇帝在权衡。
突然,一个公公从侧殿出来,低声朝着福公公耳语。
福公公一边听着,脸上的神色愈加的凝重。
他刚听完小公公的话,就急忙躬身对着楚纲低语。
楚纲直接被气得胸腔起伏不定。
“郑厦,你大胆!竟然敢煽动百姓!”他厉声斥责。
朝中大臣,也从楚纲的话语中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大量的百姓从近几日爆火的戏文上得知了楚宁的恶行,纷纷围拢郑国公府和宣城城令府,要求交出楚宁,并严惩楚宁。
就在楚纲要下旨彻查之际,太和殿门口响起了一阵吵闹声。
殿门口的太监阻拦来人,“三殿下,无诏,您不能进殿。”
三皇子楚昭见太监们的态度强硬,无法进入殿内,只好高声喊。
“父皇,儿臣有要事通禀,请让儿臣当面回禀!父皇!”
楚纲烦得厉害,他倒要看看,他这个儿子到底有什么要事!
于是,他大手一挥,“放他进来。”
门口的太监收到旨意,连忙让出路。
“殿下,您请!”
楚昭没有理会那些墙头草,直接抬步进殿。
他跪下前,先侧头看了眼额头血肉模糊的郑厦。
他怀疑那封信就是郑厦给他的。
“父皇,儿臣有事回禀。”
“儿臣前些日子突然接到一份匿名信,信中指出了长公主的罪行。”
楚昭看了眼他父皇的眼色,接着道:“本来,儿臣也觉得是有人恶意构陷皇姑姑,但在父皇的耳濡目染下,儿臣从不相信空穴来风。”
“儿臣秘密查探,果然发现了蛛丝马迹。在永宁镇土芦坡的一块隐秘之地上,儿臣发现了成历年间的兵器!”
他的话音刚落,众臣们都若有所思起来。
这成历年,不就是先帝的年号吗?
如果真如三皇子所言,那这批兵器,就与谋反沾上了关系。
若是长公主楚宁真与那批兵器有关系,那这件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
楚纲脸上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如果他没有记错,与永宁镇毗邻的梧城,曾是他那位侄子楚域谋逆的蓄财之地。
他很疼爱自已的亲妹妹,但,一个妹妹的份量,远远不及他的江山重要。
他看了眼脱力的郑厦,以及跪着的三儿子,沉思了会儿,下了旨意。
“长公主楚宁蓄意杀人案,疑点重重,交由三皇子楚昭负责审理,并刑部协理,早日查明真相。”
众臣跪下,“陛下圣明,臣等遵旨。”
今日的朝堂之上,大皇子楚霖没发一言,但,他不会轻易让他的三弟立功!
退朝后,郑厦被几个太监抬出宫门,毕竟,皇帝也没有怎样对他。
郑国公府,楚宁跪在佛堂前,手中的佛珠断裂。
她睁开了眼,叹了口气。
身边的嬷嬷立马想要去捡,但楚宁制止了她。
“罢了,断了的东西,终究不是原来那串了。”
门口的那群百姓,还在门口,扔着乱菜叶子和臭鸡蛋。
“公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楚宁伸出手,嬷嬷扶着她,从蒲团上起身。
“今日之局,是本宫输给了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