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绝望的闭上眼,手指紧紧握着衣服,周身冰冷失去知觉,灵魂似乎在这一刻从体内剥离,万籁俱寂,只感到一阵掌风袭来,那股死亡的力量顷刻间便到了额间,就在她以为要去陪大哥慧娘时,那一掌却迟迟未落下。
她猛地睁开眼,萧宁熙不知什么时候立在她身边,托住了那一掌。
她不知他与黑衣人在比试什么,两人掌心对掌心,萧宁熙脸色绷着,额角冒出细小的汗珠,呼吸紧一阵,缓一阵,黑衣人也是全神贯注,似是凝聚全部力气在与燕王对抗,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隐隐有些诧异。
上官清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躲到燕王背后,眼睛紧紧盯着黑衣人,他杀了大哥,杀了慧娘,此刻还要对萧郎不利,恨向胆边生,她拔出头发上的银钗,猛地刺向黑衣人的眼睛。
黑衣人大惊,眼睁睁看着银钗刺过来,针尖距离眼睛一寸时,头一偏躲过,内力却破了功,被燕王趁机使出的力量震飞出去,连连后退,扶住一棵树才堪堪站稳,难以置信的瞪着燕王,方才他使用的内力分明是普济寺绝学——大慈大悲掌。
其他黑衣人见老大受了伤,一拥而上。
燕王并不闪躲,立地成佛,周身剑气幻化成无数双佛手,出其不意劈向围攻而上的黑衣人。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须臾间,众黑衣人纷纷倒地,无一死亡,手筋尽断,各自挣扎着站起来,跟随老大奔逃。
大势已去,穷寇莫追。
燕王见危险消除,再也支撑不住,嘴中喷出一口鲜血,跌坐在地上,方才的黑衣人内力浑厚,与他不相上下,若不是上官清急中生智用钗分散黑衣人的注意力,他这会儿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王爷,你受伤了。”上官清蹲下身,伸手想扶起燕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双臂抖得厉害,索性也坐下,茫然的不知看向哪里。
“无碍,放心。”燕王握起她的手,手心冰凉,顷刻间,她失去两位至亲,这会儿像是被掏空的行尸走肉,连目光都失去光彩,“清儿,你还有我。”
上官清的目光缓缓落在他身上,终于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她下意识就要告诉他是韩进忠屠杀了她的亲人,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去。
他与韩进忠如父如子,断不可能相信韩进忠就是凶手,甚至,连她自已,都难以相信那个慈眉善目的镇远大将军会是残忍的暴徒,然而事实是大哥死了,慧娘死了,宝珠......宝珠呢?
她想到宝珠,赶紧起身大喊宝珠的名字,目光所及,遍地是皇庭卫和黑衣人鲜血淋淋的尸体,燕王也挣扎着站起来,与她一起寻宝珠。
上官清找来找去,最后在马车后寻到宝珠,见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腿上全是血。
上官清心凉半截,赶紧跑上前抱起宝珠,手指颤抖着探她的鼻息。
万幸,宝珠还活着!
“王爷,王爷,宝珠在这里!”上官清喊燕王过来查看宝珠的伤势。
燕王走过来,仔细检查,发现宝珠只是腿部受了伤,应该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他掐住宝珠的人中,一会儿功夫,宝珠剧烈咳嗽起来。
“小姐!”宝珠睁开眼睛,看到上官清还活着,一把抱紧她,眼泪成串的流,之前她亲眼目睹慧娘惨遭毒手,心中万念俱灰,“到底是谁要杀我们,我要为慧娘报仇!”
上官清擦了擦宝珠的泪,问道:“你怎么会躺在这里,黑衣人只是打伤了你?”
宝珠露出困惑的表情,想了想,道:“我当时以为我要死了,谁知道杀我的黑衣人突然小声告诉我赶紧装死,他一剑刺到我的腿上,接着一掌劈晕了我,我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上官清与燕王对视一眼,莫非黑衣杀手中还有良心未泯之人或者说叛徒?
遭逢巨变,上官清一向清明的脑子充斥无尽的悲伤,根本理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跌跌撞撞的走到上官鸿的尸身前,缓缓跪下,抱着他还有余温的身体,哭喊:“大哥,清儿对不起你,该死的人是我啊!”
爹爹唯一的儿子没了,因为她执意要回江南,才会让大哥在途中遇险,他临死时仍喊着让她快跑,倘若不是因为保护她,他一定能逃出生天!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这个不应该在大梁出现的人,为什么老天爷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她以后要如何面对爹爹,面对整个上官家族的人!
燕王蹲下身,抱紧上官清,抿紧唇道:“清儿,人死不能复生,接下来,你要做的不是悲伤,而是报仇,抚慰亲人在天之灵。”
上官清微微侧身,目光与他交织,燕王说的对,该死的人是韩进忠,有生之年,定让他血债血偿!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万一那群人杀个回马枪,就真的凶多吉少。”燕王道。
上官清望向不远处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慧娘,再也无人唤她小清儿了,悲恸之下,眼泪汹涌而出,哽咽道:“王爷,若我们就此离开,大哥和慧娘的尸身怎么办?”
“你放心,我会立即派人来带走他们,皇庭卫的侍卫们也会得到善后。”他手放在嘴边,吹响哨声,引来自已留在不远处的汗血宝马。
燕王对宝珠道:“马车已经坏了,好在拉车的马没有被吓跑,宝珠,你自已能骑马吗?”
宝珠在上官清的搀扶下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马车边,卸下马儿,忍着剧痛,跃上马身,咬着牙道:“请王爷与小姐放心,我一定能行!”
燕王赞赏的点点头,尔后托着上官清跨上汗血宝马,他几乎累脱了力,中气不足,喘了几口气,才瞪着马蹬子跨上马,拉紧缰绳,圈住怀中的女人,大喊一声:“驾!”
马儿如飞驰的箭,奔跑在京畿古道上,不知带着两人去到怎样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