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写,二十多年前的冬天,他奉命到荆州办事,在当地大牢挑选了十二名死囚协助,事情办完,按照计划,以鸩酒杀之,酒毒性甚猛,十二囚当场毙命。囚犯死后,本想令将士就地掩埋,然突遇暴雪,只得先行撤离,三日后再上山,竟只剩十名死囚,另外两人不知去向,怪哉。”
萧宁熙问道:“办何事?”
上官清摇头,“未说。”
萧宁熙推测道:“既然能到大牢调动死囚,说明此人权力不小,或许就是高询本人,遗憾无从得知他去荆州所为何事。”
“王爷,你还记不记得天香阁的罪人曾说阁主带着一帮人在荆州寻找什么东西。”
“我方才也想到这一点,荆州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么多人去荆州。”萧宁熙琢磨一会儿,实在无从下手推测,只好道:“你继续看看其他信上写的什么,或许记载了他去荆州办的事情。”
上官清拿起第二封信,看完,皱眉道:“这件事更离奇,甚至有些匪夷所思。信上写,其兄十五岁时,父亲赏赐一美人,第二日,美人竟死了。其后,又一美人,第二日亦死。接连五个美人,全部死相惨烈。”
“接下来呢?”萧宁熙问。
上官清凝着他的眼眸,一字一句道:“兄性大变,暴戾骇人。”
萧宁熙眉头微皱:“莫非他说的是大齐最后一任君主高骁?”
上官清闻言,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她的亲生父亲高骁果真是残暴无度的人?毕竟他的兄弟也认为他乖张暴戾,她会像他一样变得疯魔吗,想到此,忽悲从中来,扔掉信纸,掩面而泣,怎么也无法面对父亲是恶魔的事实,他可以是无能的昏君,但不该是暴徒!
萧宁熙见她忽然哭的伤心,不明所以,未多想便拥她入怀,小心翼翼道:“清儿,发生了何事?”
上官清靠在男人温暖的怀中,任眼泪肆意流淌,她忍不住想,如果她不是前朝公主,便可与他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可惜......
她猛然推开他,转身用力擦干眼泪,哽咽道:“我无事,方才只是眼睛不舒服。”
萧宁熙见她不肯说实情,火从心中起,沉声道:“若是你眼睛无碍,接着看信。”
上官清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事已至此,怨天尤人也无用,她转身拿起最后一封信,只一眼,通体如遭雷击,连舌尖也跟着发麻起来。
这是一封真正的信,一封写给她的信:
清儿吾徒:
为师高询,大齐广平王,半生坎坷,一世孤独,生平唯三大幸事。
一幸拜得名师,于作画之事,学有小成。
二幸结识雪浓,亦汝之母,雪浓高洁,困于混沌而不灭其性,吾深慕之。
三幸收汝为徒,清儿肖其母,貌美又慧,出于蓝更胜于蓝,吾欣喜之。
日移云迁,惟愿吾之清儿,烟火清安久,岁岁不知愁。
另,宝藏有诈,莫寻。
辛丑年四月初三
上官清心酸难忍,这封信就像一把利刃,划破了她最后的希冀,若说之前她还抱着一丝对自已身世的怀疑,这封信无疑证实她千真万确是沈雪浓的女儿,亡国的公主。
“信上写了什么?”萧宁熙一眼不眨的盯着上官清的脸,不错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
上官清回过神,垂眸,不敢看萧宁熙,也绝不能让他知道信中内容,只好看着信胡诌道:“他说有位女子品性高洁,貌美聪慧,他悦之慕之。”
“就只这样?我看写了不少字。”
她真是欺负他读书少,字虽然不认识,字数还是能数得清,洋洋洒洒分明写了一页纸,她三句话就给他打发了,骗鬼呢吧!
“大多在描绘女子的美貌,还有爱而不得的伤悲。”
她又骗他!萧宁熙心里不愤,从前两封信来看,高询一定是言简意赅的人,怎么会伤春悲秋长篇大论的描绘女子美貌,她可真是上官良的亲闺女,瞎话张口就来。
吃一堑长一智,上过她一回当,她还真把他当不长记性的人了。靠人不如靠已,这回也让她见识见识大梁燕王殿下的手段。
上官清随手折叠起信,放在石桌上的灯盏边。
萧宁熙负手从石凳上站起,缓步走到上官清面前,背靠石桌,凝着她,唇角微微勾起,悠悠道:“上官小姐,有没有人教过你,撒谎的时候,眼睛要盯着一处,眼珠才不会乱转。”
上官清抬头,男人眼眸如墨,锐利深邃,她慌乱的别过脸,心虚道:“信不信由你,有本事,自已看。”
萧宁熙摊摊手,“我还真没有那等本事,毕竟我是个粗人,只知道带兵打仗。”
上官清怔了一下,有次两人争吵,他说她书读的太多迂腐不变通,她反唇相讥说他粗俗只会练兵打仗,现在看来,他还挺记仇!
“此地不宜久留,眼下,咱们还是先出去。”萧宁熙道。
这次二人有了经验,萧宁熙直接来到挂壁灯盏前,推动跪地铜制奴仆。
上官清趁他不注意,伸手推倒石桌上的灯盏,旁边的信件立即着火,顷刻烧成灰烬。她的身世真相万不能被别人知晓,连她自已也要当做毫不知情,她就是上官清,首辅上官良的女儿。
萧宁熙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已经来不及抢救信。
“我方才不小心碰倒了灯盏。”上官清做贼心虚,手忙脚乱的扶起灯盏,本以为燕王会大怒,没想到他只是淡淡的说一句:“无妨,横竖信上的内容我们已经知晓,烧了就烧了吧。”随后继续摆动挂壁灯盏。
随着灯盏“咔哒”一声,墙壁裂开口子,出现一条仅一人宽的地道,漆黑看不到尽头。
萧宁熙端起石桌上的灯盏,对上官清道:“你跟在我身后,拉着我的衣袖,我倒要看看这地道通向何处。”
他想了想,又加一句,“怕不怕?”
上官清摇摇头,跟他在一起,何曾怕过,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会毫不犹豫,她拉起他的衣袖,坚定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