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燕王指示后,周怀安特地选了个宜公办诸事顺遂的良辰吉日,带着几名侍卫来到淑太妃宫,太妃冷冷瞧他一眼,勃然大怒,“怎么,查贼查到我头上来了!本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会看上一枚破印?你有胆子就去搜,最好连本宫的卧寝也别放过。”
周怀安一头冷汗,心想城隍庙口的老道怕不是个欺世盗名招摇撞骗之辈,算的什么破日子,亏他还花了半两银子,眼下搜也不是,不搜也不是,正为难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太妃息怒!”
众人闻声看向门口,来人正是燕王。
燕王大步踏进花厅,温文有礼的向太妃行颔首之礼,论起来,太妃的地位远远低于当朝王爷,只是长幼有序,后辈敬长辈罢了。
太妃轻蔑的瞟一眼燕王,语气不似之前冷硬,“难得啊,殿下来本宫这里一趟,却是把本宫当成了贼!”
燕王拱手作揖,连声道:“不敢不敢,淑太妃位极贵妃,阅遍世间好物,一枚小小的金印岂能入了太妃的法眼,不搜也罢。”
这话让太妃听着稍稍舒心,还算燕王识时务。自从先皇殡天,楚王去了封地,她如今在这宫里的地位大不如从前,太后不敢惹,皇帝也说不上话,国公府的哥哥朝中无权手中无兵,这让她腰杆子实在挺不起来。
幸而,楚王不日将回京任职,她这个当娘的势必要助儿子一臂之力。
燕王瞧着淑太妃脸色明显缓和,勾了勾唇角,话锋一转,“不过,太妃有所不知,上次金印失而复得,虽然容彻逮到了偷盗者,但本王总觉得疑点重重,疑心偷窃之人贼心不死还会卷土重来,所以命人在金印上涂了剧毒!”
淑太妃瞳孔一缩,脸色瞬间沉下来,半晌,意识到自已失态,掩饰的笑了笑,“王爷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既然太妃曾派人前往司库取过首饰,宫人兴许不小心碰到金印也未尝不合理。只是太妃有所不知,那剧毒并不会立即要人命,而是三五天后接触之处先会奇痒无比,接着发黑溃烂,十日后才会暴毙而亡,若是太妃宫里的宫人不小心接触此毒,太妃可向本王索取解药。”
燕王扫一眼有些愣怔的淑太妃,转身对周怀安道:“周大人,撤吧,勿扰了太妃清净。”
周怀安连连称是,心里不禁起疑,适才淑太妃听到金印有毒时脸色明显有异,王爷聪明过人不会看不出来,为何不搜太妃寝宫。他压下疑惑,连忙跟上燕王离开淑太妃宫。
行至半路,周怀安忍不住问道:“王爷,接下来,太妃宫......”
燕王抬手制止他说下去,脚步不停,口中道:“明日楚王到京,宫里设宴为他接风洗尘,你安排几个眼生的小厮在夜宴上伺候,看看谁的手皮子发痒!”
“是!”周怀安领命后,脑筋一转,不知自已抽了哪门子风,竟然对燕王道:“王爷,若是您有空,不妨多听听曲儿,赏赏画儿......”
还没说完,他立即闭紧嘴巴,后知后觉的想把嘴用针线缝起来,然后连人带嘴找个窟窿钻进去。
燕王停下脚步,侧身盯着周怀安,不解道:“听曲子赏画作何?本王对琴棋书画向来提不起兴致,净是些文人墨客附庸风雅之事,于国于民无甚用处。”
说完,大步流星而去。
周怀安望着燕王矫健如龙的身姿背影,轻轻摇了摇头,心想:人家娇小姐为了你可是在研习兵书,你倒好,丝毫不在意人家喜好之物。燕王殿下,您自求多福吧。
翌日,楚王萧宁泽进京,青云浩荡,他一身紫色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骑高头大马在前,姿态闲雅。
拖家带口的马车在后,队伍之长绵延二里,足有卧龙终得雨,放鹤且冲天的气势。
皇帝亲自携众臣在城楼上迎接,给足楚王面子,向世人彰显对他的重视。
上官良居高临下瞧着骑在马上对众人挥手致意的楚王,又看一眼满脸含笑意气风发的宋国公,扯了扯唇角,他等待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了。
楚王下马,快步登上城楼,双膝跪地向皇帝行大礼,众大臣纷纷跟着跪下,高声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亲手扶起楚王,又对众人道:“众爱卿平身。”
燕王起身之际,瞧了一眼楚王,正巧楚王的目光也飘向他,视线交接,意味不明,很快别开。
萧宁熙摸了摸鼻子,不知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太后和淑太妃不睦,他跟楚王之间的兄弟情义寡淡,远比不上他与皇帝的关系。
年幼时,他与楚王住在宫里,一年到头说不上几句话,萧宁泽性子大约是随了他的母亲,时常拐弯抹角的在官员子弟面前炫耀皇子身份,添油加醋的贬低别人,相互窥探的搬弄是非。
每次见面,往往跟萧宁泽聊不上三句,就要听他吹嘘十句近来在功课和习武上的突飞猛进。
后来他娶了清河崔氏的女子被封为楚王,新婚不久便携王妃去了封地晋州,算起来,两人已经五六年没有见过。
萧宁熙暗忖,之前他向皇上明言金印失窃恐与国公府有干系,接着皇上便召楚王进京协理朝政,莫非是怀疑他欲对国公府下手,才让楚王入朝牵制他?
皇兄已非多年前的皇兄,他更是皇帝!
朝臣们跟在皇帝身后,浩浩荡荡的下了城楼,波谲云诡的新王朝随着楚王的回京,局势越发不明朗。
萧宁泽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身边的三弟,昔日的半大小子如今已长成丰神俊朗的伟岸男子,他在晋州时常收到国公来信说燕王于国事朝政上手腕凌厉,颇有建树,不可小觑。
听说他与首辅上官良不对付,正好趁此回京,寻个机会,给二人添把柴烧旺火,烧死这两只拦路虎!
楚王心里正拨拉算盘子,跟在他斜后方的上官良无意中瞥见楚王嘴角挡不住的笑意,哼了一声。
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