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四皇子,上官云泽心里虽有些惊讶,礼数要到,正欲拱手,却见上首之人出言拦阻:“也无外人,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刘澈说完看了眼身边的侍从,那年轻人朝二人行礼后掩门退至外边。
“坐。”刘澈向上官云泽示意自已身旁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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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尚书有桩心病,庶女入了帝王家,嫡女却为商贾妾。上官云泽的生母周氏便是勤妃同父异母的姐姐。
上官云泽小时常随母亲进宫,早早地便认得这个小他三岁的刘澈,此后进宫次数虽不比之前,但少年情谊已在,再后来跟了马队不常在京,也总记挂姨母宫里那名病弱的少年,每次回来,也总给他带些各地的新奇物件,给他讲各处风情,如此这般,不觉也都各自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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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云泽却未入座,他有些许恍惚,前次见刘澈,不过半年,今日再见,这人竟换了一番气象。
此时端坐上首的他,笑意浅浅,眼中灿若星辰,不说全无往昔瘦弱的模样,更是丝毫看不出刚刚听说的急病端倪。
似是看出上官云泽的疑惑,刘澈主动起身,走近来将手搭在云泽肩头,笑道:“云泽兄此番回来也有月余,竟未想起进宫看我,只好由我来请了。”
“听闻今日宫里闹病之人,四王您亦在其中,怎的……”
刘澈忽然朗声一笑,全然没有顾忌那般。
这让上官云泽更为疑惑。
“四王?”刘澈说着朝上官云泽瞟来一眼,笑眼中似有深意,“几时见你这般称呼过我,当真如此见外?”
说着刘澈又自顾回去坐下,再次示意上官云泽入座并继续道:“闲杂人等皆已屏退,云泽兄大可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听到这句,上官云泽才反应过来,为何刚才总觉哪里不对。
离承安宫最近的是和光门,但方才领着自已的人却是在一处角门便下了马,随后自已便被带着穿了几个庭院到的这里。
纵然入夜,各处再不济也会偶有守夜走动,但这个地方,进门之后,竟全无人息。
夜深路暗,虽有前引的灯笼,那明暗仍不足以清晰分辨各处屋宇,或许,这里根本不是承安宫呢?
“云泽兄可是猜到了什么?”刘澈仍是笑着。
“阿澈,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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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病是真,目标应该也是承安宫,但勤妃中招了,刘澈却因为晚来吃饭,躲了一劫。
胡太医的诊治没有问题,就是食物,但胡太医也没有全说,因为膳食不止一样,也确实都来自上官家的单子,但只有特定的那样有问题。
“姨母情况如何?”
“胡太医说,先得熬过今夜……”说话间,刘澈都不知自已眼已血红。
勤妃在刘澈身上倾注的是真切的母爱,刘澈也早已将她视为生母,彼此皆非受宠之人,宫廷内院的明枪暗箭,杀伤亦能是在无声之间。
这么多年的照料陪护,他深知勤妃挡下的灾祸里有不少是能取他性命的,如今既已长成,自然不会再容许他人再来伤害。
“可有需要我协办的?”
“云泽兄,可知这是哪里?”
“定非承安宫。”
“此处西宫以西。当年我降生在此。”
刘澈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此时这般毫无征兆地提及生母,还是令上官云泽大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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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皇城以中轴分左右,又以南北分内廷外城。
内廷左侧偏北,有处建筑群落,以九宫格排列、样式布局完全一致,此九宫统称“西宫”,住在这里的都是一般妃嫔,当年勤妃便住在西南角七宫,直到后来教养了刘澈才迁入承安宫。
内廷右侧偏东的“东宫”自然也是统称,整体占地比西宫更大,只分六宫,且大小布局各异,住的是贵妃及生养皇子的妃嫔。
承安宫便是东宫其一,位于东南角,因位置较之其他五宫偏僻,地方也最小,故而是六宫里唯一一处单人住的,想当初勤妃刚搬进去时,甚至还为了无需与他人同住高兴了许久。
上官云泽五岁时第一次随母亲进宫,当时姨母早已迁居承安宫。
教养刘澈乃是皇命,自是周知的,勤妃也从未对刘澈隐瞒过两人的真实关系。
上官云泽知道姨母非刘澈生母,但也只是知道刘澈的生母已经去世,其他一概不知,彼时年幼,没想过打听。
而当年的刘澈,初见上官云泽时尚未牙语学步,后来能够一同玩耍了,每次见面时他要么病中,要么大病初愈,又加之姨母照料仔细视如已出,刘澈便更未有想过要谈论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