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异常,结束却也匆忙。似乎又在那眼睛一闭一睁之间,傅宁玉便觉自已再次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此次异常的唯一佐证,便是胸口尚有大悲之后的余悸,眼睛也是真的哭疼了。
刚调整了一下呼吸,便听上官清音在说:“祖母,仔细身体要紧,妹妹也莫要太伤心。”
“对对对。”老夫人一边摩挲着傅宁玉的后背一边往外头喊道,“阿荷呢?阿荷——”
“老夫人,阿荷在这呢。”
应声而来的正是沈妈妈,只见她手里已经端着一个小巧的白色瓷盆,盆里的水还微微冒着热气,臂弯处则搭着几条干净的布巾。
老夫人眼底的赞赏一闪而过。
沈妈妈将瓷盆放至案几,又将布巾平整叠放在瓷盆一侧,这才站开至一旁。
老夫人仍站在刚才的位置,也还紧紧牵着傅宁玉的手,背对着儿子儿媳,面朝外语气冰冷说道:
“为人妻为人母,不说相夫教子,若是连这安生度日都做不到,不如趁早另择高枝,老身也想看看,上官家填不满的,哪家高门大户能办到!”
这话开宗明义,但凡听见的,都知这撕的是谁的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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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串事情发展到现在,家里这位夫人对原主的不友好似乎便是其中一环,但这过节的形成原因目前仍未可知。
如今又从老夫人口中听到这样重的话,无论是对原主之前的遭遇,还是对自已将要面对的“新生活”,傅宁玉心中多少还是有了不安。
太阳底下没新鲜事。
不管宅斗抑或宫斗,说到底争的不外乎都是一个“地位”。
财富的地位、权势的地位、重视的地位。此三者可以为一,三者又彼此制衡。
古往今来,可以佐证的实例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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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老夫人说完,依旧背着身,自顾张罗着让沈妈妈来给傅宁玉洗手擦拭。
到了这时,也才终于听见跪在地上的老爷开口叫了声“母亲大人”。
老夫人却没有想听的意思,直接打断话头,语气更是严厉:“我还没死呢!事已知晓,自是要管。那些个龌龊心思,趁早给我收了!”
紧接着更是直接下逐客令:“趁着我还肯跟你说个一二,把人领走从我这出去,往后没有我叫,不要再来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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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
毕竟是自已爹娘,上官清音硬着头皮想说点什么,不料刚一开口便对上祖母冰冷的眼神,只得闭嘴。
母亲是三书六礼明媒娶的正妻,上官清音是这家里第一个孩子,比弟弟、也就是家中长子还大上五岁,直至她出嫁,祖母仍在明面上掌管家族事务,因而她对祖母的了解,自比其他弟妹要多。
旁人只道上官家老祖宗对儿孙小辈一向容忍宽厚,上官清音却知,若无雷霆手段,祖母当年如何能在祖父突然离世时接住整个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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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自已母亲下逐客令,贵为老爷同样无法违拗,也不理会身边人,兀自站起后走向母亲,弯腰作个长揖:
“儿子惹母亲不快,回去定当自省,望母亲勿要气坏身体为要。”
说罢直起身来。
正偷偷观察的傅宁玉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这样跟对方打了个照面。
这位上官家的老爷,身量适中,一身儒雅书生人到中年的气度,隐约还能见到年少时的风姿,想来当年也是仪表堂堂。
身为老爷的也没想到小辈竟敢与自已对视,目光一滞,旋即敛起眼底锋芒,平静地说了句“好生陪着吧”便不再多言,转出屏风,径直而去。
傅宁玉目送其离去,忽然反应过来,这是把自已媳妇儿落下直接走了?
想着便不禁探头望向刚才他们跪着的位置,发现那位夫人也已起身,正朝这边走近。
夫妻俩是背对屏风朝里边跪,傅宁玉来了之后则一直就站在屏风前,方才老夫人离开座位走过来,等于是挡在夫妻两人前边,故而直到此刻,傅宁玉才终于看见这位尊贵的夫人长什么样。
眼看人到跟前,不禁感慨:有其母必有其女啊,好一个明艳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