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冻死个人。”我往手心里吹了口气,双手不断摩擦着想制造点热气。屋子里总有一些难以言喻的味道,像是木头淋雨发霉散发出的霉味,只不过不怎么刺鼻,不认真闻还真察觉不出来。
江恒率先走到桌子旁,木桌中间有一个抽拉式的储物柜,拉开以后,里面有不少超度用的符纸和香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我眼尖的瞅见角落还有一个东西,拿出来给江恒看。
一个香炉,整体呈烫金色,看样子年数也不少了,有些老旧。旁边放着不少香,这香的味道有些不一样,我闻了一下,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像是腥味和香味的结合。
“小哥,这个里面装的东西你认识吗?”
江恒借着我的手闻了下:“我还真认识。”
“我去?你丫还会闻香识物呢?这么牛逼?”
江恒把香炉接过去,在柜子里摸索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
“我师父家里也有,不过这种东西很珍贵,不是哪里都能买到的。”
烟雾从香炉中飘出来,径直往上飘到一定高度后又四散开来,一股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气在屋子里蔓延,遮盖了一些陈旧的味道。
他端着香炉在屋子里走动着,步子很慢,几乎每走两步就要停顿一秒,让烟雾可以均匀的布满整个房间。
“生犀不可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江恒的声音很小,但是我又正好能听见,知道他这句话是专门说给我听的。
这句话出自《异苑》,其中所表达的意思我就不用翻译了吧?
听说犀牛角烧了以后有沟通阴阳的功效,一直没有实践过,这下正好能试试。
江恒的意思是,这香炉里面装的,是犀牛角做成的香。
我去,这可是下了血本了。
我有阴阳眼林开是知道的,他自已也能看到鬼,所以这东西,只能是给江恒准备的了。
还真他妈的贴心。
说这俩人之间没点关系我都不信。
等到整个屋子都铺满一层薄薄的雾气,江恒微微眯了眯眼,应该是能看见东西了。
把香炉里的香熄灭后,他搬出两把椅子坐下。
“咱现在干什么?”
“等顾客。”
江恒放松下来,我挨着他坐下。
这大半夜的,等鬼上门,哥们还是第一次做。
时间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好歹是来之前补了个觉,倒也没觉得有多困。
“你们好,小先生,能帮我找找孩子吗?”一个女声从门口传出来,我一个激灵,马上朝门口看过去。
就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女人怯生生站在门口,在往里张望。看见我看她,才一瘸一拐的走进门。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大晚上的,有人孩子丢这儿了?
“不好意思,要不给你报个警?”
“生辰八字。”
江恒的话简短有力。我顿时明白了,往地面上看了一眼,果然,昏暗的地面上只有我和江恒两个人的影子。
虽然哥们没少见鬼,但这大半夜的突然冒出来一个,谁也顶不住啊。这里本来就偏僻,再来个这儿玩意儿,我瞬间有点不淡定了。
女人飘忽一下一秒就到了我身边,她身下空空如也显得格外违和。
她看起来像是个教育工作者或者是那种见多识广的角色,纵使变成了鬼,身上那种儒雅的气息也是止不住的往外溢。
她飘过我身边的时候,温和的冲我笑了笑,朝着桌子飘过去,哥们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容。
我站在她身后,这一眼之后,我才真正笑不出来了。
刚才只看到她的正脸,再加上灯光比较暗,一时没看清全貌。现在我在她身后,把情况看了个完全。
只见她整个后脑勺好像被什么东西压扁了,后面的皮肤连着肌肉形成蜘蛛网状的细纹,黄白色的脑浆混合着乌黑的血液粘在碎裂的后脑上。她受伤的部分多在后面,除了脑袋上的致命伤以外,她的腿也很不利索,仔细看才发现,有一小截碎骨头直接从皮肤中刺了出来,整个背面都血肉模糊,糊的全是血没一片好地方。
虽然这很不尊重死者,但这冲击实在是太大了点,我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差点没吐了。
好歹是有点经验,只能深吸口气把那股子恶心劲儿压了回去。
江恒瞥了我一眼,手指轻敲桌子,桌子上是他提前在包里装着的矿泉水。
我真想给他跪下了,鬼知道哥们现在多需要一瓶矿泉水?要不我可能真会吐出来。
我也不客气,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顿时觉得好多了。
江恒冲女人温和的笑了笑,那女人会意:“周亚洁,生辰八字是乾造甲子戊寅乙酉戊寅。”她指了指自已的后脑勺,解释道:“车祸。”
你别说,人家介绍的还真详细。
江恒还是一脸的处变不惊,妈的,哥们怎么就这么不服气呢?大家都是天天见鬼,怎么他就搞的跟成天跟鬼和睦相处似的?
这小子是真不当人。
“您能帮我找找孩子吗?我记得我们是一起的,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了。”女人的声音很小,带着恳求的意味。
江恒也没废话,点头答应。
这种鬼的气场是白色的,虽然是惨死但也但没什么杀伤力。一般滞留不都是因为有心愿未成,心愿了了就会去转世投胎。
江恒抽出张黄符,问了句:“你儿子的名字是?”
“罗回中。”女人急忙答道。
他把三根香插到香炉上,点燃后念诵咒语:“天法法地法法,拜请阴山老祖放阴法,放出五鬼叫魂法,直入罗回中家中,无论大小叫起神魂颠倒一直睡,不知日夜……”
最后一句“吾奉阴山老祖敕,急急如律令”念出,黄符开始自焚。
五鬼叫魂咒,最常见的一种叫魂咒语。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民间的叫魂方法,比如说,找到这个人掉魂的地方,然后拿着这个人的衣服在路上一路呼唤名字并一直说:咱们回家啦。在家里安排另一个人,俩人一唱一和。屋外的人问:“回来了吗?”屋里的人就要回答“回来了回来了。”
类似的方法还有很多,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这些办法所适用的范围都是在掉魂的人身边,把魂魄拉进人的身体。我们却是要把一个本来就是鬼魂的人从别的地方扯过来。
说是叫魂不如说是搜魂更贴切,在鬼海茫茫中找一只鬼。
周亚洁耸动鼻尖,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飘了半截又停下来。我知道她也是鬼,香火对他们来说跟食物是一样的,有种诱惑力,难以控制自已也是正常。
等到黄符烧完,江恒随意的把灰烬撒在半空中,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又重复了一次上面的举动,这一次他把咒语念的更大声,依旧没有反应。
这可就有点稀奇了,想我们江大师在对付鬼这一块什么时候失过手?
江恒不信邪的又念了一遍,直到香都快燃尽了,才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来估计是活着,你也心安了,早点走吧。”
任谁都知道江恒这就是安慰人的话语,周亚洁摇了摇头,神色温柔又落寞:
“不了。我家孩子乖,不会乱跑,没我跟着他都不敢自已走夜路。”
“马上就到你的头七了,你心中有愿没成,就是鬼差来了也奈何你不得。但之后你会很难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