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康斯坦丁，那就是自助式管理，律师们自已抱团形成一个个业务小组，每个小组就是一个自负盈亏的团队，人、财、物完全自治。律所的内部管理仅限于最基本的后勤保障和财务管理，不会深入到业务层面。
这种无为而治的风格，非常对宋衣衣的胃口。但是，随着枫树集团的介入，恐怕这种模式将会一去不复返。
“请大家按着我刚才说的计算方式来填表，最快我们下周一就按着各位填写的表格来拟定明年的薪酬。”墨森滔滔不绝地说了一个小时，宋衣衣听不进去一点，她是根本不想听。她既然不打算配合，也就没必要听懂了。
“那就这样，散会。宋律师，你能来我办公室一下吗？”
还打算給自已开小灶啊，姑奶奶要在晚高峰之前赶地铁耶。宋衣衣一肚子闷气撒不出来，只得含笑点头。
墨森的办公室走的是极简风，白色、黑色和浅灰色调构成家具的主色调，没有一点人间烟火气，这就是如今超时髦的“性冷淡”风格吧？
宋衣衣勉为其难地在书桌前的会客椅上坐了下来，尽量维持着似笑非笑的面瘫表情，既维持礼貌又不能表现出任何兴趣，只求老板赶紧放过我。
“别拘谨啊，我也没想到啊，你在这家律所。真的是太有缘分了。”墨森微笑着打量着宋衣衣，她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不配合、不耐烦、你快滚”的信息。
“是啊，有点巧。不过墨律师年轻有为，到底是什么促使你饥不择食地去相亲网站下单呢？”宋衣衣也不装了，反正明天就不上班了，趁早放飞自我了。
墨森愣了一下，终于get到了宋衣衣语气里的疏离和不友好，诧异道：“我得罪你了吗？”
废话，你当然得罪我了，你得罪所有人了。老娘忙得四脚朝天，现在还要出去谈新的律所挂靠，让一个社恐去适应完全陌生的环境有多挑战，你个傻叉知道不？
“墨律师有什么事儿吗？要是没事我要赶地铁，晚高峰马上到了。”
墨森看了一眼手表，沉吟道：“晚高峰已经来了，你不如吃了晚饭再走？楼下新开了一家泰餐，我跟厨师聊过，应该很正宗。”
妈呀，吃个饭，他还要跟厨子聊过才行？咋地，吃个鸡蛋，还得把母鸡找出来看看？
“不了，我减肥呢，不吃晚饭。”宋衣衣虚伪地摇头，甭管对方是试探还是真打算请饭，一律婉拒了。
188套餐只能在相亲会面的时候生效，这会儿早就过期了，现在的宋衣衣，一副冰清玉洁、莫挨老子的表情，但凡墨森稍微欠缺点自信，都会被她打击死了。
他成为这家相亲网站的VIP会员，最初是源于室友恶作剧把自已的简历和照片放上去了，美其名曰帮他一次性招募后宫，多见见人，基数大了，自然能选到合适的。
在婚恋市场上，像墨森这样的顶配精英男，通常都是各家网站的头牌，靠他招揽生意呢，所以连三万块入会费都給免了。
这家网站的资源匹配是99%依靠算法系统，1%人为纠错。墨森匹配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宋衣衣，系统评价是“完美适配”。
关于宋衣衣，中介提供的资料极少，并没有打动墨森的理由。直到他的室友无聊地上网搜了一下，原以为宋衣衣一个年轻白领素人，应该没有热点可扒。没想到，娱乐圈板块贡献了一大堆重磅资讯。
宋衣衣在娱乐板块如此有名，完全得益于她的前男友太牛逼了！她的初恋男友是肖云承，断层顶流巨星。他俩从十八岁开始恋爱，到二十岁分手。分手之后，肖云承飞升顶流，此后七年稳坐娱乐圈一哥座椅。
在七年间，肖云承始终保持单身人设，他的粉丝过亿，任何绯闻都可能引起地震，但从七年前开始，肖云承就始终承认宋衣衣是自已的前女友，而且是唯一的前女友。
宋衣衣从未在娱乐圈出现，也没有利用肖云承的流量营销自已，因此她的口碑不错。就是一个活在肖顶流及其粉丝嘴里的白月光罢了。
墨森知道肖云承，在国外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位天皇巨星式的人物，他曾经在日本、韩国和泰国开过演唱会，墨森身边不少熟人都去追过。
因为好奇，墨森同意了系统的配对。但是算法毕竟干涉不了现实生活，宋衣衣没看上他，并且毫不粉饰这一点，甚至有点无礼。
“好吧，我觉得我get到你的意思了。我可以当作咱俩没在办公室以外的地方见过，你看可以吗？”
“我无所谓。”宋衣衣耸耸肩，她一个明天就跑路的小律师，没必要想那么多。
“你怎么看我提出来的这个公司化制度和薪酬标准？”墨森微笑了一下，转换了话题。对方是野人，但他依然想用文明的方式来处理此刻的尴尬。
“自由人律师，消除这个群体是我们改革的首要目标。”
宋衣衣点头道：“晓得了，主要消灭我呗。”
墨森尽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你可以参加我负责的团队，那也是全所最大的团队，常年法律顾问业务的终点要不IPO,要不就是代理诉讼。我们总会需要诉讼律师的。”
这话里话外地透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恩赐，好像让一个废物加入了他的团队，就是给予了她飞升的机会，只要闭眼等待他一口仙气把自已吹上天就好了。
“你的工资，我不会放水，会严格按照薪酬考核的标准来制定。估计，可能比你预想的要低一些，不过，来日方长，你进了最好的队伍，不愁没有起飞的机会。”墨森说得信誓旦旦、踌躇满志。
宋衣衣却从他那张如圣人一样虔诚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咦，我得罪过他吗？小肚鸡肠的货儿，这是报相亲未果的一箭之仇呢。
“墨律师，我建议你别拿咨询公司提供的模板当回事儿，他们做那玩意是为了赚你的钱，而并不能改变康斯坦丁的一丝一毫，所以完全是资源浪费，不值一提。“这话说得忒犀利，墨森要是不翻脸都不礼貌了。
赶在他庞然大怒之前，宋衣衣说道：“墨律师不好意思，我必须得走了，再晚恐怕地铁要挤出人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