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异常的热,额外添加取暖设施,一群男男女女袒胸露背,身上汗涔涔的。
药效的嚣张劲,在看见陈汀带人进门的时候,吓褪一半。
一个个顶着张苍白的脸,眼球血丝弥漫,青色血管在皮肤下蜿蜒,像鬼。
“过来,”陈汀眼睛盯着在场众人,朝清筠命令。
清筠只看着他,高度紧张后半天没回神。
包厢里一个公子哥推开人群,站到前面:“哥们,咱们没过节吧。”
陈汀把目光移向清筠,向她走过去,从上到下检查一遍:“碰你了吗?”
清筠摇头:“没有。”
公子哥有点暴躁:“你哪位啊?”
陈汀握她的右手,想把拳头掰开,却发现清筠死死攥着。
陈汀反复摸她的头发,安抚道:“不怕,我都来了。”
清筠靠着他的身体站稳,半截玻璃瓶应声落地,张开的手掌翻出一条见白肉的口子。
陈汀蹙眉,依旧只看她。
公子哥看出这群人不是普通保镖,语气放缓:“我们不是有意得罪小丫头的,她冒冒失失闯进来,非要拽走我们人。”
陈汀这才抬眼看对方,“现在起数着秒数。”
公子哥疑惑地看他。
陈汀一摆手,有人把昏迷的姑娘抬出去。
他阴惻地说:“祈祷吧,最好他们早点来。”
公子哥陡然醒悟,却被人强行拖进包厢内间,一扇门关闭后,屋内传来阵阵惨叫。
陈汀护着清筠往外走,身体的阴影挡住她的所有视线。
清筠握住陈汀的手,熟悉的干燥的掌心,她担心说:“他们不能有事,一会抓回去还要化验。”
陈汀捂住她两只耳朵,凑近说:“保证能抽血。”
清筠想要回头:“狄青呢,我同学呢?”
陈汀没好气:“不归我管。”
狄青紧跟在后面,低低答复:“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陈汀头都不肯回,背影都是森凉的,狄青不傻,他是彻底惹怒太子爷。
5分钟后,禁毒支队协同特警,把整个负二层封锁。
救护车在门口把昏迷的姑娘拉上车。
酒吧前后被包围,顾客严禁走动,闹得人心惶惶。
苏珏闻讯赶到正门,扒着封锁线,好话说尽也不肯放人,只能给韩霂打电话让他来接人。
清筠在救护车临时处理伤口,陈汀抱着臂坐在对面,一言不发的看她。
清筠细细地说:“让你担心了。”
陈汀有点严肃:“你和我说清楚,为什么要冒险?”
手上冲过消毒液,尖锐的疼,清筠一皱眉。
陈汀对护士说:“你会不会干,不会换人!”
他是真生气了,憋着一口恶气没处撒。
护士小心翼翼地,都不知如何下手。
陈汀问:“君君,你不是鲁莽的人,有多危险知道吗?”
清筠垂首敛眸,声音很低:“我知道,可是他们......X毒!”
唐家夫妇的死,对外极少有人知道死亡原因,甚至清筠本人也是长大后,零星的碎片信息拼凑出的。
外人只知晓唐家有烈士,却不知道死得何其惨烈。
陈汀更不能理解她为何对这件事有如此执念。
陈汀说:“知不知道X品的对立面是什么?”
“知道,是死亡!”
陈汀愣住,嘴唇翕动着,好半晌才问出口:“这是你当检察官的真正目的?”
清筠终于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说:“不是,是为了审判,为了2184公里的滇缅边境线,为了缉毒警察平均寿命不超过41岁,是为那些本应该家人团聚,含饴弄孙的已亡人讨个说法,而我父亲死的时候只有36岁!”
陈汀顿住,清筠从小就是嘻嘻哈哈的性子,极少有这样端正的表达态度。
他从不怀疑一个高材生能记住边境线有多远。
可是陈汀不能把姑娘眼底的决然视作平常,他父亲的死绝不简单。
酒吧门前的红蓝闪灯交相辉映,警笛长鸣。
护士包扎完叮嘱:“你们还是到医院再处理一下,打个破伤风。”
陈汀颔首,没说话。
狄青站在救护车外,依靠着沉闷的车厢,无意义地眺望远方。
清筠和陈汀的对话隐约传来,女孩的笃定穿过铁皮车壁,震得他心腔微颤。
陈汀终是不忍这时候和清筠数算清楚利害关系,抱着她露怯:“你知不知道,我怕慢一步将来自已要后悔。”
清筠软乎乎地偎在他怀里,柔声说:“我就知道给你打电话是最快的。”
陈汀就埋怨她,你这是胡闹,我要是出差怎么办。
清筠把脑袋蹭出来,仰着头看他:“你出门都不打报告哦!”
陈汀哭笑不得,揉揉她的泪痣:“昨天是哪个受气包,生气信息都不回。”
清筠举手,“是我,”她清澈的眼睛很亮,“那是因为你有错在先。”
陈汀低声笑,抬手揉着她的后颈。
“你就蛮不讲理吧。”
不多时,屋里一群人鼻青脸肿被押送出来,警员们讨论着:
“这也不知道得罪谁,让人揍这样。”
“刚才送医院个姑娘,估计家属报复。”
“沾上这东西,就没正常人。”
......
清筠跳下救护车,“狄青?你怎么躲这了?”
她把车钥匙扔给狄青,“你开我车回去吧,有驾照吧。”
狄青支吾着:“不合适吧——”
清筠扶着陈汀的手臂,大咧咧地:“反正我也不能开,一会还要做笔录,你早回吧。”
陈汀很自然的揽住清筠的腰,目光淡淡一扫,“今天是你打的电话?”
狄青点头:“嗯。”
“谢了。”
清筠压着唇,偷偷瞧陈汀,她觉得很踏实。
他骄傲、寡情、又脾气坏。
却不影响陈汀对她很好。
清筠和陈汀启动车去市公安局时,韩霂的车刚到警戒线外围。
他让司机鸣笛叫停清筠那辆小白,结果下车的是狄青。
韩霂从降下的后车窗冷清道:“上车,我们聊聊。”
狄青的眼睛像蒙着一层雾气,看不真切眸底。
“我们认识?”
韩霂说:“狄青,云南玉溪市人,18岁就读华南政法大学,只是12岁之前档案空白。”
他掀起眼睑,眸光凛冽,冰凉如水:“你是想站在车下解释清楚,接近我妹妹的动机吗?”
狄青默不作声,俯身坐进后排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