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光齐齐朝这边看来,熙平握紧玉佩,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元贞皇帝走来。
元贞皇帝一眼便认出她来,从龙椅上站起来,捋着胡须,怒道:“放肆,琼林宴上你如何能来,这身打扮简直有失体统。”
从小到大她的父皇最是疼爱自已,毫无底线的那种宠爱,如今作的虚张声势,不过是当众做做样子,熙平并不惧他,但面子还是要给的。
熙平一掀衣摆,直接跪下,“这个以后再说,儿臣反对这门婚事。”
元贞皇帝噎了一瞬,道:“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你身为公主就更应当如此。”
“儿臣小时候父皇也曾允诺过,将来让儿臣自已挑选驸马的,难道父皇专欺哄小孩子,说过的话不作数吗?”
元贞皇帝一时哑言。
“请父皇收回成命,儿臣的路儿臣自已走。”熙平又是一拜。
她明白这门婚事若她执意反对,定然是不作数的。
百官议论纷纷,许昀程尴尬站在那处,不知作何反应。
元贞皇帝知道熙平是个脾气倔的,怕自已一再执意下去,伤了父女情分不说,万一她在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当真是后悔莫急,便只得沉声抛下一句:“此事容后再议。”
第二日下了早朝 ,熙平在善德堂静候了许昀程半晌。
两人自小在一块读书,熙平虽是个公主,却比皇子们还要调皮些,常常带着许昀程一块胡闹,总要被先生罚站在廊里。
“本宫小时候总不爱读书,常常将画本子夹在书里偷看,先生说的什么本宫全然没听见。”
“有一次在课堂上打瞌睡,画本子不慎掉地上,正好被先生看到了,问是谁的,结果本宫自告奋勇的站起来说是你的,先生好一顿痛骂,事后还告诉了丞相,害得你回家被揍得半死。”
许昀程轻轻应了一声。
“本宫那时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明明就与你无关,可你还是愿意替本宫背锅。”
熙平自顾自说着,“其实你说是本宫的也无妨,先生不会骂本宫,父皇更舍不得揍本宫。”
“从那事以后本宫觉得你这人能处,有锅你真背,后来本宫总带着你做些出格的事情,每每把先生气的半死,可你依然是读书最好的那一个,是先生最喜爱的学生。”熙平抬手在他肩上拍拍。
许昀程只是看着她,袖中握了握拳,压下心头失意。
熙平站在他跟前,茜裙罗衫,身材欣秀,眉目也脱了稚气,唇角噙着淡淡笑意,双颊像染了春色,眼似水杏格外明亮,闪烁着他看不懂的情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本宫有了那种心思。”她说到一半,顿了顿,“旁人都道是金童玉女,两小无猜,就连父皇都觉得如此。”
“可本宫想问一句,昀程,你是真的喜欢本宫,还是像他们一样觉得合适。”
许昀程盯着她,语气透着点失落,反问道:“殿下觉得呢?”
熙平柔软的两片唇紧抿着,忽而微微一笑,“本宫觉得是合适。”
“合适并不代表是爱,合适是琴瑟和鸣,相处融洽,爱是喷薄而出,态势汹涌,无法抵挡,本宫对你没有这种感情,你亦是如此。”
熙平不等他接话,兀自说道:“朝堂上的事本宫不懂,可父皇赐的这场联姻也有他自已的私心。”
“朝堂格局变幻莫测,他想叫许丞相越发尽心尽忠,肝脑涂地,继续当把好使的剑。”
“本宫向来肆意惯了,朝堂上的事与本宫何干,本宫不愿搅进这纷纷扰扰的权力中心去,所以,昀程,你知道本宫说的是什么意思吧。”
许昀程心中几丝酸涩忍不住犯上来,合适与爱本就是相辅相成的。
他这辈子就知道做两件事,考中状元娶熙平,然后像他父亲一样做一名好官,忠于大靖,造福百姓,为君分忧,生在许家这样的门阀大族是他的福也是他的忧。
如今熙平说不愿嫁他,都是借口,理由只有一个,她不爱他。
许昀程闭了闭眼,似乎要将这心头烦闷压下,“那......殿下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熙平面上一红,心里竟无端出现一人身影,她脑瓜子嗡的一下子,吓得连连摇头,
“没......没有,本宫对男女情爱之事还未开窍,自然是没有的。”
许昀程将信将疑的盯着她看。
熙平心脏狂跳。
姜廷目前任翰林院修撰,依旧住在蓬莱客栈。
熙平是个说话算话的,果真来找他了。
姜廷见到她一愣,微微笑起来,说:“微臣记得欠殿下的已经还清了。”
“你说还清就还清了?”熙平将雕着凤凰图案的玉佩远远抛给他,“色不对,图案也有几处瑕疵,不信你自已看。”
“那殿下要如何?”姜廷将玉佩握在手里礼貌一揖。
“在外面不用拘泥身份,叫我熙平好了,我记得你叫姜廷。”熙平朝他走近几步,细细打量他。
姜廷不自觉后撤一步,干巴巴笑了一声,“殿下记性真好,还记得微臣名字呢。”
熙平眼眸微微一眯,“当然,我还记得你揍哭过我。”
姜廷问:“殿下不记仇吧。”
熙平答:“不记仇,我都忘了当时是左脸还是右脸被摁地上摩擦。”
”不愉快的记忆让我们一起忘了它。”姜廷宽袖一挥,果断道。
熙平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歪头道:“不可能。”
姜廷静静瞧着她,又问:“殿下想要怎样,赔钱还是道歉,我都没问题。”
“让你做什么都没有问题吗?”熙平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句。
姜廷毫无犹豫道:“殿下想多了,那肯定不行。”
“君子之行坦荡荡,我有底线的,杀人放火的事情肯定不能干。”
熙平问:“做驸马干不干?”
姜廷愣了一下,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想的美。”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可要闹了。”熙平看着他,坏笑一声。
姜廷几步上前伸手探了探她额头,嘀咕了一声:“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
“我......我清醒的很。”熙平往后退了一步,支支吾吾道,“干不干?给个痛快话。”
“不干。”姜廷盯着她分外明亮的眼睛,“殿下已经与旁人有了婚约,我如何能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