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还在下着,悟海仰躺在竹林中,身边泥水飞溅。
他瞪着双眼,狂风呼啸盘旋着,将雨水搅乱,变成了细细的雨幕,笼罩在头顶上方。
耳边,女人离开前的轻笑依然回荡着。
脖子隐隐作痛。
悟海抬手,抚上伤口,鲜红的血沾染指尖,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
她咬伤了他,但是没有用毒。
他没死。
为什么......
悟海微微侧头,看向已被泥水彻底沾污的僧袍,还有被扔在一旁的金刚杵。
为什么要留下他的命......
为什么不杀了他......
他是墟云山内门弟子,修行需要固守元阳,如今欲戒已破,他没有资格再继续修行。
悟海痛苦的闭上眼睛,那对绿色的眸子却在他的脑海中再次出现。
女人的脸上挂着笑,眸子里却没甚感情,冷冰冰的,就像她的身体。
但他却不由得想触碰她,把她拥在怀里,用心口将她捂热。
他看向虚空中的眸子。
“你叫什么?”那女人低声问道。
“......悟海。”
女人啧了一声:“换个名字吧。”
悟海面孔上浮出无奈哂笑:“你呢?”
女人的脸在雨夜中忽暗忽明,看不明确,嘴张了张,墨绿色眸光闪动。
卞隽......
他默念着这个名字。
轰隆隆惊雷劈开雨幕,这雨倾盆之势,没有停下的迹象。
被这惊天的雷声一震,司灵猛地睁开眼。
“叮咚——”
“恭喜,获得勋章【往事如烟(1/10)】,集齐同类勋章,会获得奖励哦~”
司灵听到这声音,双眼盯着床帏,但意识却进入了识海。
看着眼前的新获得青色勋章,她的思绪回到刚刚的梦境。
原来原主和卞隽之间,竟然有这样的往事。
她很好奇,那个被称做为祁郎的男人,不是净明,但为什么和净明会有八九分的相似。
当男人死的时候,司灵在原主的身体里并没有体会到多少悲伤,而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和心疼。
这更像是她对卞隽的感情。
所以,其实原主根本不在乎这个男人?
那她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
闲的没事给自已找苦吃?
屋子里突然传来凳子几乎微不可闻的吱呀声,随即有人的步子踩在地面上,与尘土摩擦响起微微的“沙沙”声。
自从昨晚的断腿恢复后,不知的,她的感知能力都是以往的十倍,这以往她不可能听见的声音,此时如同在耳边播放一般清晰。
有人!
眼前是集齐【事事有回应】获得的武器煞冰戟,她还一直没有使用过。
下一瞬间,司灵用意识勾住识海里的煞冰戟,在床上一跃而起。
手中顿时出现了一个通体透明散发着森森寒气的长戟,刃部锋利,戟尖如针,闪着凛冽寒光。
很帅,但握不住。
是的,司灵单手几乎抓不住煞冰戟。
寒意从司灵的手掌心一寸一寸蔓延至四肢百骸。
同时,戟刃沉重,司灵握着戟柄,一时间竟然把控不住重心,那戟就要向前劈去。
阿鸡瞪大眼睛,迅速往旁边一闪,发丝飘扬,戟刃擦过,截下了几缕断发。
吹毛立断,不过如此。
煞冰戟直直地劈了下去,将前方的桌椅板凳干净利落的劈成了两节,仿佛劈开的是空气,仔细一瞧,居然连一点木头的毛刺都没有。
接着,煞冰戟重重砸向地面,将地面劈出了一大道裂口,“轰”的一声,地面微颤。
屋外大雨磅礴,因此,这动静,倒也不是那么引人注意。
啊这......
司灵看了看自已的手,又看了看煞冰戟。
煞冰戟的戟刃插在地面上,顷刻间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晶,那冰晶还在不断地向外蔓延。
阿鸡:“大王,要不,咱们,收一收?”
司灵一脸尴尬。
在识海中的时候没看出来,原来这武器的威力这么大吗?
那冰几乎要蔓延到他们的脚下。
两人都后退了一步。
司灵哭丧着脸:“咋收啊?”
阿鸡脸色顿时好看极了,红橙黄绿蓝靛紫一瞬间都在脸上一一闪过。
阿鸡道:“精神力集中在武器上。”
随即,他抽出腰间的长鞭,甩上空中,低声喊了一句:“收!”
那长鞭就如同有了生命一样,乖巧的缠上阿鸡劲瘦的腰身。
冰霜持续蔓延,两人再次后退了一步,抵住了床沿。
司灵咽了一口唾沫,然后看着眼前的煞冰戟:“额......收~”
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抹不确定。
于是煞冰戟也只是在地上微微颤了一下,戟刃发出“嗡——”的轻响。
两人齐齐抱着腿,蹲上床。
阿鸡:“大王,你要更肯定一点......”
冰霜已经冻上了床沿,木头床发出了“咯吱”脆响。
阿鸡声音发颤:“大王,快收一收哇......”
他不想成为被自方武器误伤的妖,这传出去,一世英名就没有了!
司灵深深吐出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双眼紧盯屋中央的煞冰戟。
沉默。
冰霜蔓延上了阿鸡的靴子外沿。
眯了眯眼,司灵轻启双唇:“收!”
一阵白光闪过,煞冰戟迅速变小,漂浮在了半空中。
与此同时,蔓延的冰霜迅速后撤,汇集到变小的煞冰戟正下方,成了一个小点,然后瞬间消失了,如同刚刚的只是一场幻觉。
阿鸡哭丧着脸在床上坐下,脱掉靴子。
脚趾黑紫发皱,明显就是严重冻伤后留下的痕迹。
虽然他是妖,这个冻伤可以恢复,但是会疼啊!
阿鸡委屈巴巴的捻了一个诀,脚趾的血肉迅速充盈,转瞬间就恢复了原状。
司灵走到煞冰戟旁边,看着那在空中变小了的煞冰戟,眼中眸光微动。
她伸出手,放在煞冰戟下方。
那戟仿佛有所感应似的,轻轻的落在了司灵的手掌中。
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和大拇指将这戟轻轻捏起,司灵把披散的青丝随手一挽,煞冰戟穿过发丝。
杀伤力极强的武器,摇身一变,就隐在发间,变成了一支晶莹剔透的发簪。
阿鸡看着司灵的背影,心下微动。
这个动作,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面,他不知道看过了多少回,而每一次,都会让他的心随之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