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这睡一觉就能将那些释怀,如常笑语的古瑟,若尘确实意外。
他无语的瞄了他眼,便走到门口,同门口立着一侍女道了句。
“去准备桌午饭,营养点的。”
门口的侍女微摆手欠身后,就下去了,相当的有规矩。
吩咐完,又回到了桌边。
古瑟诧异的瞄了几眼。
“你又回来做什么?”不解。
若尘不屑的瞟了他眼,自顾的拾杯倒茶。
“但凡你老实点,我也不会坐这里!”
古瑟低冷哼一声,亦接过他手上的茶壶给自已倒茶。
“放心,不需要你再去捡人了,我,没地方可去!”
说完,一仰头就喝尽了杯里的茶水,咚的一声将杯子搁了桌上,便起身朝外面走去。
看着忽然起身的古瑟,若尘亦连忙一仰头喝了杯里的水,径直跟了上去。
古瑟漫不经心的瞟了眼,就去了院子里的水榭上,在水榭的扶栏边坐了下来,拾了旁边的鱼饵料无所事事的撒着。
若尘跟来站了他旁边,无表情的看着他这动作,额角挂了滴冷汗。
他这人,倒是闲情!
“怎么,这就释怀了?”
连讽带讥的道了句。
之前不都一副生无可恋,全然脱魂的状态么。
古瑟投饵料的动作一僵,后继续闲情的投着,目光就盯着水榭抢食的鱼群。
“都是自已的选择,不过受着罢了。”
自已当初选择杀了古粼,就知道会面对,只不过,这一茬,来的太快罢了。
且,现在古玟已经无大碍,他也没什么放不下的。
若尘沉默着,没有吭声,他互手靠在水榭的柱子上,多瞄了两眼他后,目光随他望了水里的鱼。
片刻。
“不曾后悔?”
若尘盯着古瑟后脑勺,低问。
古瑟随手在饵料罐里取了点饵料继续撒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冷血无情?”
他顿都没打,平静的接过。
自已的哥哥,就这样被自已亲手给杀了,而他,始终都云淡风轻。
“这样的话公子也问过。”若尘。
这话,凉生也反问过,问他是不是觉得这样的古瑟很冷血……
这才,古瑟回头,盯着若尘的神情变化。
片刻。
“那你怎么回答?”
但他却依旧是淡漠的神情,悠然的目光与他对视了眼,后投了艳阳下有着反光刺眼的水面。
“公子跟我说,他理应有人来制裁。”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回答,才搬了凉生的话。
古瑟轻笑了声。
“不过旁观者的致辞。”
不知道是苦笑还是什么。
——他回答倒是轻松,只是,来做这件事情的人,却要背负所有。
若尘意外的看了他眼,始终平静。
“他罪有应得,背负的债,总归要还的,不过另借双手罢了。”
这算安慰吧。
他顿了顿,又道。
“受害的人,会很感激你的。”
当他看到古瑟毫不留情的杀了古粼时,他觉得古瑟杀戮很重,冷血,这样的人,他还反问过自家公子不觉得残忍么,且提醒自家公子应该远着。
但当自家公子告诉他,古粼表面里看着实诚本分,其实手上还沾了人命,杀了自已曾经酒后强过的村女,也仗着自已有钱,时不时的欺负那些低微的贫民。
他,就是十打十足的品性恶劣的一纨绔。
只是,他这人本性如此,亦谨小慎微,这些,他都会处理好,所以在一般正经人家面前,他是个乖巧的少爷公子。
听到他家公子说了这些后,他才不再这样认为古瑟了。
古瑟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的盯着水榭下的鱼群争抢着鱼饵。
于别人立场,他确实做了件锄奸惩恶的仗义事,但于亲人视角,他到底不过是个无血无肉的冷血动物罢了。
但他,依然不后悔。
半刻钟后。
“先生去哪了?”
若尘说凉生出远门了,他很奇怪,为何他竟然没跟自已说。
若尘意外古瑟会问起,他顿了下,后轻呼了口气。
“先生不让说,只叮嘱让我跟着你。”
若尘一副及不情愿的委屈表情,嘀咕道。
古瑟讶异的望了他眼,看着这有丝委屈又无可奈何模样的若尘,不禁被逗了开心来。
不过,他终是没打趣他,回过视线轻飘飘的道了句。
“那好,这段时间,我就住这里吧。”
公子不在,倒是挺积极上赶的,在的时候却一副爱搭不理的,极不情愿来这别苑,且总喜欢晾着自家公子。
这回,知道有他家公子的好处了?
若尘心里确实不平,但他性冷,不喜多嘴,只淡淡的丢了句。
“随你!”
便转身走了。
“欸,可有查到是谁送的信么?”
看到走出了水榭的若尘,古瑟提高嗓子唤了句。
若尘蓦地顿下脚步,犹豫了许才转过身来。
“知道是谁,你打算怎么样?”
冷淡问了问。
他要知道他的想法,免得告诉他了,伤势也不顾,又跑出去了。
古瑟勾起唇角一笑,笑得单纯无邪。
“就问问,想知道,谁这么把我放心上。”
闻着这话,这表情,若尘恍然间觉得他这像极了自家公子的表情。
而这表情一现,绝不会有好事。
他愣了愣,想现在不说。
“还……”
“你不用瞒我,我知道,你连谁要杀我都查出来了。”
若尘拒绝的话还未说出来,古瑟便认真的接过了。
“对于我自已的事,我没心思追究,活着也好,死了也罢,总归来这世间感受了疾苦……腻了。”
最后‘腻了’两字,生生敲在了若尘的心头。
明明不过十几光景,就这般心态,怎能不让人心疼?
而古瑟,平静得很。
他可没心思为自已报仇什么的,他也懒得追究,只要不伤害他在乎的,怎样都好。
自已问,不过好奇,好奇谁会这么用心的‘惦记’着他。
若尘盯着古瑟无欲无求的神情,沉默了半晌。
“朱阳箐。”
古瑟诧异一愣,惊异的目光稍张了许,后又无动于衷的归于平静。
他觉得好笑,不由得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无奈有意思的笑来。
“呵,我不过其无趣时的玩具罢了,比得上他十几年的情分?”
他笑着无奈的摇摇头,回过了视线,继续无趣的撒饵喂鱼。
“……世事从来不自由,心头壮志更难酬;红尘辗转飘零久,岁月蹉跎寥落收;云上意,笔尖秋,豪情罄尽付东流,清风一枕樽前笑,看淡人间离索...”
淡淡的叹道。
“古公子自扰罢了,公子何时拿你当玩具了?”
听到古瑟的那话,若尘激动愤然出口,很是替其自家公子不平。
自家公子一心一意把其搁心上,十几年了,从没如此劳心费神为一个人,他却说自已是玩具,他能不愤怒么?
古瑟投饵料的手顿了下,却没有回头看若尘。
他选择了沉默。
如果一个人当着你面认真的对你说,自已是真心待你喜欢你的,这样的话,有假亦有真。
但这样意思旁测的话,却绝对是真的。
因为,只有那个常伴他身边的人,才看的清楚,看的明白,他于他身边的人,是存在怎样的感情,或立场。
而若尘,便是凉生身边这样的人。
所以,他无法置否或反论。
或许,这就是他古瑟最可悲的人生里的唯一一道光,一丝温暖。
对于喜欢或爱,他已经麻木了,因为无力面对、选择自已喜欢的。
古瑟就这样在若尘跟随照顾下,在凉生的别苑呆着,都未曾出门。
他每每看到自已的那一头白发,他就会想到自已的哥哥古玟。
可,他始终都忍住了去问,或去看望他。
他就那样没心没肺的住在别苑里,偶尔逗趣下冰山脸的若尘,或没事早上起来让他替自已梳发,明明有下人,他就偏不用,故意使唤若尘。
盯着他及不情愿又不能拿自已怎样,还得照办的若尘,他就想笑。
而这,似乎成了他唯一的乐事。
……但,在若尘眼里,他,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
因为明白,他才随古瑟拿自已瞎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