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收到通禀时,白月卿还于昨日紧闭房门,在厢房未曾出来。
管家到他房门口踱步第三次时,白月卿方一身松散衣袍,着装未正模样,从里面打开了房门。
门骤然的吱呀一声响,愣是将在门口犹豫焦急的管家给吓了一激灵,转身瞟到他疲倦惺忪模样,顿了一秒,慌朝他九十度弯腰作揖恭敬唤了声。
“公子!”
被打扰,白月卿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搭门上修长如玉的双手轻放开来,安静的轻应了声。
“嗯,怎么了?”
低问了句,寻常可见的温润儒雅。
因晓打扰到了他家公子休息,管家额头积了汗,略显胆涩犹豫,头低埋了几分,规规矩矩道。
“宫里人来旨,说圣上应约了,早已从皇宫动了身。”
呵,终是随了孩子心性未沉住气了。
内心虽是好笑,但心底一样的莫名温暖了。
闻言,白月卿略微沉默了一会,无心打量了一眼忌讳的管家。
“嗯,知道了,备好车辇,你去忙你的吧。”
却是应的温柔。
管家略有迷惘,稍抬起眉目瞧瞄了他眼,规矩应承。
“欸,是!”
低首作揖后退了两步,便直身下去了。
望着管家走远,白月卿才收回目光。
他垂眸手腕一动,星光一散现,手腕单薄的衣袖骤然又多了几层,身上已经是如常一身白胜雪华缎,银冠束发,神仪明秀,端庄圣洁惊艳。
他垂着眉目理了理袖口,深吸舒了口气,抬步跨出了门槛,即,随势衣袂飞扬,如梦如幻,清隽如覆薄雪的雾松,惊艳绝伦。
步子一跨出,身后的房门即吱呀一声倏地关上了。
——
意料中,轩辕琦早早等在了宫城门口,身后一旁是他的车辇。
他立于白雪间,素色衣袂长发飞扬,越发的纯净阳光,如他年纪般的光彩夺目。
车辇不急的停在轩辕琦跟雪落面前,他们望着小斯停稳车辇去掀了帘子,即蓦然一只修长如玉骨节的手落了辇口上,宽大丝滑的衣袖飘逸于风中,儒雅如画。
仅这一方隅,轩辕琦痴望着愣是私下干巴巴吞了口口水。
白月卿从辇内弯腰出来,便看他痴痴望着自已,有些神游,无由嘴微勾,瞟了眼他身后的豪辇,视线温柔的落了他面上,打量了一两眼。
“圣上上来吧。”
低道了句,让他上自已的辇,转身又弯腰低头入了辇去。
去那地,太过招摇可不好!
轩辕琦骨碌回神,茫然呆了一呆,回头望了眼自已车辇边的小斯。
“你回去吧!”
然后兴冲冲的踏过小斯躬蹲辇边的背,上了辇去。
辇内,白月卿望着他溢于言表的开心,嘴角倒是噙着若无的笑意,神色却是无澜,就单手支腮撑在辇壁,视线始终落他身上。
这会儿这么开心,待会儿不知道他会何表情。
轩辕琦在白月卿旁边坐下,见他一直盯着自已,脸色蓦然一红,收敛了几丝开心的神色,故扁扁嘴,瞟了他眼。
“瞧着朕做甚?”
“……”
白月卿眉梢挑了下,嘴角始终噙着若无的笑。
“这地儿就这般大,圣上希望本座的视线落哪里?”
调侃反问。
轩辕琦闻言觉得是自已矫情了,瞄了他眼,故掸了掸衣裾。
“嫌地儿小,怎还让朕跟你挤一辇?明明朕自已有辇……”
“呵。”
白月卿好笑的轻笑了声,没接话,笑亦倒也似宠溺般的温柔。
轩辕琦闻声瞄了他眼,见他不说话,有些纳闷,打量了他慵懒又似疲倦的模样几眼,认真的探问了句。
“月卿……不舒服?”
倒是算细心的人。
白月卿闻言,收敛了那丝若无的笑,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眼,深呼吸了口气,缓闭了双眸养神。
“嗯。”
毫不避讳的轻应了声。
轩辕琦却是一愣,皱了眉头,脸色缓沉了下去。
“既是不舒服,改天再约便是,何必一定要今天?……哪里不舒服?”
轩辕琦鄙夷的埋怨着,起身挨坐了他身边,伸手便去探他的额头。
蓦然的贴近,白月卿微僵,额头自然反应的躲了丝,倒也没动了,任由他手背贴着。
他缓睁开眼,视线避过那手盯着关心自已的轩辕琦,顿了一秒,鼻音轻笑了声,温和懒悠悠的道了句。
“呵,圣上探出什么了?”
确实探不出什么。
轩辕琦鄙夷的瞪了他眼,收了手。
“没有!”
没好气的应着,起身欲回原位。
然,他刚半起身,白月卿白皙修长的手突然落了他的手腕,随手一牵将人拉了回来。
轩辕琦心下一惊,猝不及防的跌坐了白月卿腿上,入了他怀里。
他就势环拥了他,脸埋在他颈侧,迷恋般深嗅着其体香,低低道了句。
“圣上不用担心,不过上次救雪落被反噬,养养便好了。”
……这样真好,不需要刻意忌讳着,刻意以礼相待,愿交付真心的人,原是这般的温暖。
“……傻瓜,这般伤势,探额头怎能探的出来呢,又不是伤风感寒。”
低喃着,又忍不住宠溺着低笑语。
突然来的亲近行为,愣是让轩辕琦呆怔了怔,僵怔着未敢动丝毫,跟个木头人似的。
他隐忍着身体忽然浮起的躁动,耳根子却是红烫绯红。
僵木了好一会儿。
“月卿……为救雪落,是,逆天道了?”
轩辕琦心口一滞,又不受控制的狂跳,缓了丝才犹豫低问。
心底亦是骤然一股暖流腾升,实实在在的被其触动。
良久,白月卿都未做回应,轩辕琦也就那么僵着,未敢动丝毫,仿佛自已一动,那突然而来的幸福便会成泡影般。
安静之际。
轩辕琦心口都要屏息的凝滞了,却是突然感觉自已脖颈略带温暖的清润触及,他身子猛的一僵,酥麻从那被触碰的位置瞬息窜到了脚尖,流通了遍。
白月卿在他颈侧落了一吻,片刻才移开许,低轻的接话。
“嗯,不用担心,无碍的!”
话落后,轻轻推开他来,让他入了自已视线。
他眸色温润柔和,清润又感温暖,似那二月的春风,轻曳的拂柳,莫名能触动心底的弦。
——倒是让自已捡到宝了,自已执着不曾付诸流水,却是满载而归啊!
轩辕琦心底温暖,且又担心,神色却是木讷。
他脸颊绯红滚烫,连脖颈都泛了红,虚瞟着神色再平静不过的白月卿。
“真,真的吗?……那,那你回去修养吧,不去了,朕这段日子也不来扰你!”
听着乖巧满满关心的话,白月卿细细的目光落在他泛红的面上,嘴角欣然的勾了丝笑意。
盯打量了他须臾。
深吸舒了口气,笑语。
“不来扰本座?那,本座如何知晓圣上功课勤奋了否?”
“……”
闻言,轩辕琦刚才还羞涩忐忑的心瞬息熄灭,鄙夷的瞪了他眼,倏地起身去坐了原来的位置,一边无心思的掸了掸衣衫。
“朕又不是小孩子!”
什么功课不功课,自已都做皇帝了,哪还有时间刻意管甚功课?
白月卿因他突然忿然离身,微呆。
就晓得他理解错了,他眉梢微挑,后又若无其事的掸了掸衣衫。
“本座指你的修行!”
好吧,自已确实理解错了。
轩辕琦又呆了呆,鄙夷的瞟了他眼,垂了眉目。
“……朕晓得!……现月卿既是愿接受于朕,朕自是要努力,努力能多争取些日子陪你!”
低语着,偷瞄了眼白月卿,又埋头继续低语。
“——月卿是神,岁月长久,朕……怎么忍心丢下你,让你独自一人孤独难过?”
此话一出,白月卿不由猛的瞳孔聚缩,瞪大了眼眸,呼吸都紧蹙了一拍。
……这笨蛋,原是这就在在意顾及这些了吗?
白月卿眸色一艳,须臾又默不作声的归敛于平静,笑笑的望着认真的轩辕琦。
“圣上……可真能做到、愿长久陪伴本座?”
面对白月卿的松口,轩辕琦微有痴愣。
此世,他……真的愿意让自已陪伴他?
犹豫后,亦是应的笃定。
“自然,只要月卿愿意,朕,愿生生世世陪伴,永世不悔!”
白月卿有一瞬痴木,盯了半晌认真真诚的轩辕。
略显惊艳的眸色缓缓沉敛,最后似有几丝沉默的黯然,他犹豫了许,微张唇欲回应。
“吁……!”
骤然,辇外一声顿马声传来,车辇即缓停了下来。
轩辕琦就望着他薄唇张了张终是抿紧了来。
轩辕琦默默的望着,有几丝失落。
“走吧。”
未等外面的小斯来掀帘子,白月卿已起了身弯腰朝外走。
轩辕琦心不在焉的望着他出去,外面雪落撩的帘子,他径直下了辇。
正失神之际,蓦然一只手入了自已眼帘。
“……琦儿?”
他盯着那只修长极好看的手有丝木讷未回神,却是突然的一声轻唤,愣是如一道闪电击中了他心脏,全身酥麻了个透。
轩辕琦心底一电触,麻木的僵抬起眉目来,盯着辇外手伸向他的白月卿好一会儿都未反应适应过来。
他木讷的瞟了眼他伸他面前的手,又瞄了他两眼,突跟个痴儿般,白月卿则自然的微笑着望着他,轻点了下头,温柔轻语。
“下来吧,到了。”
直到他再次开口,轩辕琦方将手木讷的搭了他手上。
痴痴木讷的下了辇来。
然,当他脚踏实地,挡面前的车辇移开时,面前一豪华的高楼入了自已眼,望着那高楼打量了一两眼,脸色控制不住的变了几变,眉梢亦经不住自已跳了几跳。
——这气派,京城第一花楼,倒是不愧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