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古瑟一惊,蓦然睁眼,骤然感觉心口一窒,血涌翻滚直呛喉咙。
“咳……”
蓦然一咳,他急忙手捂了唇,但血液亦从嘴里涌了出来,随着指缝晕出,在水里散开了花,如红墨滴了水里,瞬间染开。
面前的水,亦变得殷红模糊。
在水里无法呼吸,这一咳嗽,让原本身感窒息的古瑟一时无法换气,最后一点气压都吐了出来。
看着血色在水里蔓延的凉生心一惊。
这傻子,真不让人省心!
……这样他必会窒息!
他皱着眉头,来不及多想,倾身低头,唇直接封了古瑟的唇。
古瑟不会水,莫说在水里,就算在陆面,也未必能奈何凉生。
他便只得惊异的瞪大双眸盯着凉生,……四目咫尺相视。
倒也亏得他给自已渡气,让他有了喘息的机会,不会至于因窒息难受。
然,如此,到了凉生这里,倒给了他个欺占的机会?
古瑟还在羞恼惊怔中未回神,凉生已抱着他露了水面。
待到露了空气当中,屏息差点窒息的古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此间,他一瞬觉得,淹死这套死法也当真难受,窒息密封的恐怖感,死法亦太不过清晰,亦不太适用。
觉得,连死都这么辛苦,做人,实在不易!
水里有些泛凉,唯一传来的温度也是抱着他的凉生身上渡过来的。
他失神的看着面前湿漉漉的凉生,他额前的发正滴着水滴,有水从他脸颊滑下,顺着他的颈线滑落,他的目光就顺着往下移,看着他洁白的肌肤在灯光下反射着光亮。
一滴水从他额前滑过,顺着他的鼻尖滴滑于他的唇上,隐了他的唇线……
古瑟的视线刚好就落在他的唇边。
两人本就贴的近,身体感觉着他的体温,看到他的唇,他便想起刚才的情景。
骤然,他的脸颊莫名一红,心跳就加速了,如慌乱的小鹿,乱蹦。
……自已这是怎么了?
他竟然不反感?反而……
反而觉羞涩,心莫名乱跳!
古瑟低了头,他不敢看他。
凉生却没在意,他的心思一直在担心他的伤上。
他低眸盯着他。
“如何,感觉怎么样?”
始终紧蹙着眉头。
古瑟只低垂着头,轻摇头,未作声。
凉生将他打量了遍。
这个人,难道一直都不想活着,始终想着如何去死?只是没有找到寻死的机会,所以一直这样苟活着?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凉生看着,莫名就心疼了他起来。
明明还甚是年轻,怎就……想不开?
水里太凉,他怕古瑟因此感风寒。
来不及多想什么,便将古瑟弄上了船上。
自已跳下水之前的披肩直接裹了古瑟身上。
随即就命令若尘准备了车辇将人送了回去。
古瑟虽没被淹死,但却加重了内伤。
在回去的路上,他又一次咳了血来,最后晕在了凉生的怀里。
凉生担心间,因此有些哭笑不得。
这下可好,找了个病娇公子,日后,……估计麻烦不少。
这一下,可让凉生又忙了一通。
凉生没有备多余的侍从,即连带着若尘都跟着脚不着地的里里外外跑,伺候着。
他们这里忙着,跟了半宿的听雨也没闲着。
待他们忙完后他亦回去见了自家公子。
“掉湖里了?”
听得听雨的报告,坐案前的时吟紧蹙了眉头,扬起音调不确信的问了句。
偏头盯着面前的听雨,将他上下打量了遍。
听雨被他盯的一身不自在。
“嗯,你刚走,后脚他就踩空掉了下去。”
“他现在如何了?”
时吟阴沉着脸,急问了句,但气息平稳。
“回来的路上晕过去了,好像有内伤,不过,此时,已经无碍睡下了。”
闻言,时吟似松了口气的舒了口气,起了身,来到窗边,瞟了眼隔壁的院墙。
“他的内伤,是上次那暗卫打的?还没好吗?”
是自已大意了,竟然没注意到他竟一直带着内伤。
像他们这种不会内力的人,不懂得调息,内伤,应该很难愈吧?
“是的吧。”
听雨也不太确定,但,在他的观察中,确未曾有见他另被伤过。
时吟沉吟了许,后转头盯着听雨。
又顿了两秒。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因为自家公子突然的不直白,听雨有丝疑惑,但随即接过话。
“公子请说!”
时吟打量的目光盯了许听雨,后转正身子认真的盯着听雨。
“听闻古瑟的喜好,你觉得,是真是假?他……真的,好男风?”
这话,尽管于时吟,他都说的躲闪避讳。
虽然自已看他跟叫凉生的走的近,今次亦见了他们亲近的动作。
可,他为何有种感觉,就是不怎么相信觉得古瑟会是这样的?
听雨陷入了沉深冥想。
半许,他才抬眸盯着自家的公子。
“公子可是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妥?”
他也迷惘,如此局面,他更不懂得旁观发论,毕竟,确实不了解古瑟跟隔壁那人的关系。
时吟蹙眉沉眸盯着听雨,未随即回应。
他确是觉不妥!
要不是他跟自已说,前脚他还看到他们亲近,他后脚刚走,古瑟就掉了湖里,还是蓦然踩空。
这,肯定不是巧合!
听雨看着自家公子紧蹙眉头,且越蹙越深,眸光沉深。
稍许,而后又展开了。
突然开口平静的说。
“如果我用读心术,这,算不算冒昧?”
闻言,听雨惊异的眸光一艳,有些意外。
自家公子虽懂读心术,却不曾见他喜用,且还如此上心,还问的小心翼翼的。
他即果断摇头。
“不会,公子这是,为了帮古公子。”
时吟能看到听雨眼里的真诚。
但,他是他的人,于他诚心是当然,并不能代表他这样做就是真对的。
他随即否定自已,觉得自已问错了人。
他观摩的看了两眼听雨,无声的轻叹了口气。
“没事了,你去休息吧,辛苦了!”
话罢,即转过了身去。
“应该的,公子!——是,公子也早些休息。”
听雨回应后,即转身出去了,替其重掩了房门。
时吟此时着一身白寸衣,外面,披着暗红色的外套。
他立在窗前,夜色下,盯着隔壁不清晰的院墙出神。
或许,听雨说的有一半正确的。
虽不完全为他好,只站自已的角度,不解他心意,想要甚,需要甚,这人情,他又要如何还呢?
总归……需要坦白,才能靠近他,才能知道怎么还他人情吧!
古瑟果真感了风寒。
这次落湖,不但加重了内伤,还染了风寒,高烧烧了一夜。
连带着几日,他都没来上课。
时吟每每看到隔壁的空桌,他就忍不住想要跨过那道院墙,去到隔壁的院子去。
他一直都忍耐着,听着从听雨口里探来的、古瑟平安的结果。
第三日,时吟实在耐不住了。
好不容易挨到课后,他终跨进了那院子——流云苑。
迟早要面对的,又何必在乎早晚了?
他想。
如平时一般不变的风格,一身暗红,身边,跟着听雨。
刚到院口,他就看到古瑟坐院子里的水榭里。
他身上,披着件白缎流云银纹披肩,背向院口坐着。
不过三日不见,他就看到他消瘦了不少,身影瘦小,于清风中似弱不禁风。
正在时吟顿步愣神之际,屋里的凉生端了只碗过来。
他来到古瑟身边,挨着古瑟坐了下来。
他看着他同古瑟勾起温和的笑容,道。
“看什么?这么出神?来,把药喝了。”
说着将手中的药碗递了过去。
古瑟则没有回眸,一直盯着水榭对面的桃树干。
“没什么。”
平静的应了句,似隐隐的不开心。
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对面桃树干的那缺口上。
那是凉生演示武功时留下的。
然,自已却,为了这东西,在一步步的走歪,一步步的沉沦,一步步的似走向不归路。
……他,如何开心的起来?
气氛安静了许,感觉凉生端着碗没有动作。
他沉默了许,回过头来,目光无澜的看着凉生。
“药放下吧,我等下喝。”
如此,院口的时吟才看到了古瑟的大半侧颜,亦看到,他的眼里,没了光芒,莫名就灰暗了。
他,这是怎么了?
身体不适,应该不至于……!
时吟心里惊颤了下,心弦莫名被刮过,有那么一丝丝的疼。
看到如此的古瑟,凉生轻叹了口气,将碗轻搁了石桌上。
他盯着古瑟打量了许,眼里亦有心疼。
“活着不很好吗?只有活着,你才能拥有自已想要的!”
凉生低低道了句,满是心疼,对于眼前的少年。
古瑟移动眸子扫了他眼,于他救自已并不开心。
“活着经历的都是痛,有甚好?”
……心想,没淹死,被病死,他亦觉得挺好的,至少被烧糊涂了,他不懂得难受。
本就被病痛折磨得弱不禁风,再加他没有生存下去的意念,他整个人都似感觉没有一丝生气,周身笼罩着阴沉沉的忧郁之气,不甚颓废萎靡。
有那么一瞬间,时吟感觉,他就是一苟延残喘的行尸走肉,似只一口气吊着他的行动。
古瑟顿了下,移开了目光,又是望着那方。
“也对,于你们这种身份高贵的人,又怎么会明白,一个普通人,甚至被排挤算计的低等下民来说,光活着就很累,又何来的资格追求美好,又如何去追求美好和想要的?你,不会懂的!”
这话从古瑟的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却有力的落进了时吟的耳朵里,心里。
这人,活得如此的……?
世上,想要的东西,向来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就像他现在想要的,想要,就要用自已的灵魂,及……身子去交换。
凉生亦被古瑟的话触动了下。
他沉默的打量了许古瑟,终究收拢了脸上的笑容。
半晌,又一轻叹从他嘴角滑落。
“人向来不是为自已活,更多的是为在乎自已的人好好活着,因为他们在乎自已,希望自已过得好,所以,我们才需要让自已好好的活着,且,还要过的好好的!”
“你如此轻生弃生,岂对得起生你养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