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如水。
两人终于收拾完，坐在东北的大炕上。
拿了两个方便面箱子摞在一起当桌子。拿出买好的熟食和啤酒，随着两个绿酒瓶，碰撞在一起声音，开始痛饮。
小麦汽水是李婷的良药，一醉解千愁。
李婷看着头上昏暗的灯光，看着地下七倒八歪的绿瓶子，没有想到以前总想要逃离这个地方，过了这么多年又回到这里。
“李威，你说我来这人间一趟到底为什么而活？”
“当然是为了这小麦饮料能够随便喝！”
“我有时候想我是不是太贪心了，以前我想离开这个小县城，我做到了。我也想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有妈妈，我也见到她了。我又想要一个对我好的有钱的男人，我跟王伟结婚了。”
“可是我还是不开心，我想要一个自已的孩子怎么就那么难？吃了那么多药，打了那么多针，受了那么多罪最后还是一无所获，我是不是很贪心？”李婷看着头上那盏灯，眼泪不自觉的滑下来，她以为这几年她的眼泪早哭干了。
这双眼睛像两个泉眼，你以为它要干涸了，可总能源源不断的流出泪来。
“不是你贪心，而是这些东西都不是你真正想要的，都是你觉得别人有你也要有，你这是再跟这世人比，可你从没看过这芸芸众生，有几个人是什么都有的，为什么祝福都要说一生平安顺遂，就是因为这只是期望，不是真真实的生活。”
李威收起往日，嘻笑的嘴脸。以往别人都觉得他最是阳光开朗，那是他早看透了生活的真相，和李婷差不多童年遭遇，他却和李婷有着不一样的心境。
“我觉得我已经足够努力了，他爸妈不喜欢我，我就接近讨好。他们想要孩子，我流产不到一年就开始备孕，三年来我到处寻医问药，打针吃药。我已经很努力了可他们觉得不够，王伟居然跟我说他不想再做配种的牲口。他说这一切痛苦都是我造成。我做错了吗？我哪里做错了？”
“你错了，你错就错在，你只想融入他们，你以为你顺着别人的意。他们就会接纳你，他们一大家不喜欢是你没有生出一个孩子来吗？不是呀，是一开始他父母就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他父母就没有瞧得起你，我和妈当时就跟你说过，你们俩不合适，你根本不听。你跟我说什么，此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你以为你是孙悟空吗？”
“我呸！人家就是拿你当猴耍！”
李威拿起酒瓶又咕咚咚的喝进去半瓶，安慰的话他已经说了千百遍，可他这个死脑筋的姐姐还糊里糊涂看不清情况，他今天打定主意要骂醒这个恋爱脑。
“你说的对，都是我识人不清，我自作自受，我活该！”
“你不止这一件事错了，你从一开始你就错了，你爷爷奶奶他们不爱你吗，他们对你不好吗，他们含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他们那么讨厌咱妈，却把你抚养长大。
你看你们这一家子吸血鬼亲戚，要是他们没保护好你，你早被他们卖了！”
“妈妈对你不好吗？你什么时候找她帮忙她没帮助你，你那一次要钱她没有给你。
可是在你心里，你总觉他你的痛苦、压抑、自卑都是她害的，你一边享受子她对你的付出。
可你心里全是对她的厌恶，你觉得她给你什么都是应该的，她欠你的。”
“我对你不好吗？哪一次你有事，我不是为了你跑前跑后，出钱出力。可是只要事情我不顺你的意思办，你就觉得我是嫉妒你，见不得你好！”
“李婷你睁开眼睛看看，你今天沦落到这个地步，最后陪着你的除了我还有谁，你的那些好朋友呢?好姐妹呢？爱慕你的那些男人呢？”
李威斜着眼睛偷偷看了一下她的反应，他今天的目的就是要下猛药，好让她触底反弹。
李婷拿起酒瓶仰头喝起来，一会儿酒瓶就见底了。
“你说的对，我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混蛋，我自以为清高，不过跟那些吸血烂人一样，我把自已也骗了，我根本就是一个傻瓜、无赖、我就是一个烂人！”
李婷拿起酒瓶想要再喝一口，却发现酒瓶已经空了。
“李威，坏人为什么也会这么痛呢?”
她站起来，想要再去拿一瓶酒，一个趔趄向前扑去，李威一把抓住她。
李婷抱住李威，头埋进李威的胸膛。
“李威，我心好痛，我坚持不下去，我该怎么办？”
李威听着她闷闷的声音，拍着她的头。
“那就好好的哭一场，活过今天再说。”
李婷开始小声呜咽着，声音慢慢放开，最后放声大哭起来。她哭了好久好久，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痛哭过了。
成年人的世界不相信眼泪，但哭出来真的有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