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站在花洒下,手中拿着搓巾用力搓洗着。
事情已经原原本本地跟舅奶讲述过一遍了,尽管收获到些许安慰,但夏天心中并没有多高兴,因为原本他满心期待着舅奶能够替自已撑腰作主、讨回公道,可却仅仅只得到几句宽慰之言。这与夏天所期望的结果相差甚远,不禁让他倍感失落。
即便年幼的身体又并没有多大力气,但夏天还是用力清洗着自已,直到几乎把身上搓掉一层皮和太阳能的热水都用光以后,夏天才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
洗了很长时间,浑身疲惫不堪脑袋都晕了的夏天懒散地躺在床上,眼神凝视着自已那已经被搓破了皮的肌肤,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微微抬起手,将鼻子凑近那皮肤破损的地方,轻轻嗅了嗅,好在他并没有闻到任何异常的气味,唯有沐浴露的馥郁芬芳萦绕在鼻尖。
尽管每一次呼吸都会让那破皮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但夏天的心情却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暗自庆幸,还好没有散发出什么难闻的异味。对他来说,这似乎比身体的疼痛更为重要。
在这个瞬间,夏天的思绪渐渐飘远:(妈妈知道了会嫌弃我吗?)
随着思绪渐渐远去,夏天的意识逐渐模糊,双眼沉重无比,最终陷入了沉睡之中。时间悄然流逝,直至夜幕降临,月光洒在枝头之上,夏天才被一阵外面突如其来的吼叫和谩骂声惊醒过来。他缓缓地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头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与困惑。
尚未完全清醒过来的夏天,还来不及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舅父许贵便提着一瓶王子牌啤酒,气势汹汹地踹开了夏天的房门,紧接着冲进房间里。而舅奶则紧跟在舅舅身后,脸上满是紧张之色
“让你去上学,是让你去打同学的?我看你也是嗐了皮痒了.....”骂骂咧咧的舅父握着酒瓶指着还坐在床上的夏天被突然亮起光亮的灯泡刺到了眼,还有些懵。
外婆李彩站在被踹出一个脚印的房门前一脸左右为难的样子,但却什么话都没说。
“跟你说话,你聋了吗!”许贵把刚刚睡醒,还在懵的夏天当做不理他,一声呵骂,手中啤酒朝着夏天甩了过去,墨绿色的酒瓶擦着夏天的头皮砸在了夏天身后的玻璃窗。
瞬间“嘭!”的一声巨响,随后便是“哗啦哗啦”的玻璃碎裂声。刹那间,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便是“哗啦哗啦”的玻璃碎裂声响起。
玻璃碎片四处飞溅,有一些崩在了夏天的床上。
夏天被吓得一激灵,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也清醒了,随后在许贵的一堆谩骂中,麻木的点着头。
“能上上,不能上趁早滚蛋!”许贵的吼声如雷,响彻整个房间,在头顶黄色的灯泡下能看到他的泡沫星乱飞,好在离夏天的床很远,碰不到夏天。
随后似乎是他的火气已经发泄完毕,骂完这句话后,他便猛地一转身,脚步踉跄地离开了这里。
舅父离开以后,一直在房门口只是一脸紧张却没有做声的外婆才走到夏天的床前安慰。
“小天,你大舅是喝醉了,你别和他央央.......”
夏天只是静静的听着,也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白天被夏天揍的张梓和陶宇,他俩的父亲是舅父许贵的狐朋狗友,至于为什么说是狐朋狗友?自然是因为他们经常和舅父出去喝酒。
来了,外婆也要杀鸡,买鱼买肉,否则丢了面子的舅父便会砸盘,摔碗,踹门,踢狗。
要是一次两次也罢,关键是那俩人是经常来,有家有室的人来蹭着一个连老婆都没娶到的人家饭菜,实在称不上好友。
夏天看着身边一脸带着心疼表情,嘴里不断安慰着自已的外婆,心里毫无波动,只是静静的听着。
夏天回想着刚刚酒瓶擦着头皮飞过的惊险场景,如果运气不好被砸中,或许可能就一命呜呼了,外婆却在旁边默不作声。
如果自已真的被砸死了,也白死,也没有人会为夏天申冤,就算所有人知道,但也只会当做是突发急症,村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也不会为了一个孩子得罪人,文明与法律是不会存在于落后农村的。
至于外婆肯定会为了舅父遮掩,毕竟连自已亲生女儿都不爱,更别说是自已这个外孙了。
而且这件事本来就不应该发生,如果白天外婆去找了那两家人,今晚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但外婆不会去,至少不会为了夏天,在她的眼中,只有舅父这个儿子才是最重要的,即便是错的,而且她还想着给自已儿子娶媳妇儿呢,若是去找了别人家,那肯定要闹翻脸,本来舅父就不是有出息的人,再加上名声不好的话,那更娶不到媳妇了。
结婚愿亲,大多数都不会草率的决定,都会请人打听。
夏天从小时候妈妈讲的故事中,就知道了外婆的一生只在意自已的宝贝儿子,从妈妈的小名来娣就能看得出来。
所以夏天早明白了外婆所能给予自已的安慰只有口头上的,她不会有任何实际上的行动和真心,但还是有些伤心。
在外婆走后,夏天出去拿了一些材料,米饭粒,旧书本报纸,一些残余着白酒的酒瓶。
夏天用着米饭粒把纸张贴在破损的窗户上,他准备收拾一下满目狼藉的屋子,至于晚饭也没有心情吃了,
感受着腿上一处火辣辣的疼痛,那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碎玻璃碴子扎的,虽然没有酒精,但夏天还是用了喝剩的白酒瓶子里的残余清创了一下。
夏天扯起床单往床下一抖,把上面的碎玻璃碴子给清理干净,随后又换了新的床单被罩。
至于被踹坏的房门,夏天用了一个椅子抵住。
直到深更半夜的时候夏天才忙好一切,又去洗了个澡。
夏天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被米饭粒和纸张包住的窗户不露一点月光,让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外面的风刮在破旧的报纸上发出“呼呼哗哗啦哗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