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栖凰脑子发懵。他还在观察那边墙上的攻击阵法,那边的墙壁上有大大小小一十八个攻击阵法,而且在谢浥尘架起水幕前,明显那些火焰是不会攻击这些被控制住的孩子的。如果能让他们去摧毁这些攻击阵法……
谢浥尘继续解释道:“怨秽出自妖族,本来就亲近妖族,又以人族的神魂为食,自然没有什么比得过人妖混血之人更能吸引他们。我刚刚想,明明灵气无法控制住这些东西,为何他们还能乖乖的待在这里?或许就是因为这里有最吸引他们的某样东西,比如——你的魂魄。”
说话间,方才放到一圈的小孩又捡起刀围了上来。
林栖凰脸色阴沉。这样一来,如果他想拿回魂魄重新恢复记忆的话,就不能像之前一样一刀下去暴力破阵了。可是,又难道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拿着他的魂魄收集这些狗屁怨秽,又用他魂魄吸引来的怨秽控制别人吗?
被控制的小孩就跟提线木偶一样的根本不畏惧受伤,无论打趴下多少次都能在下一秒起身继续攻击。
身边有无孔不入的怨秽在侧,四面八方又有吃人灵力的火焰阵在前,还要护着这些孩子不受伤,更别说自已要在身上没有灵力的情况下应付这群被控制的小孩子。仅靠谢浥尘一个人的力量来防御明显越来越艰难。
怪不得那个红衣人出门前看了他们一眼却完全不在意。
又将一个被控制的孩子放倒,林栖凰猝不及防对上她一双空洞洞的双眼。在那双黑洞洞的双眼下,似乎藏着无尽翻滚着的恐惧与难过情绪。
有那么一瞬间,林栖凰忽然觉得,或许这些怨秽他也能控制。
可是手上的剑如同君临天下的王者一样,剑的三尺之内无一丝怨秽敢靠近。
徐墨之和妖族的小孩也加入了战场帮忙抵挡进攻,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双方身上的伤皆是越来越多。这样下去的话,就算谢浥尘还能撑住水幕,两边也一定会有一方倒下。
林栖凰低垂着眼,将陆无舟的问情从剑鞘中抽了出来,像是在摸它主人的眼一样轻轻抚了一下剑刃。
唇边忽的荡起一丝笑,他将剑重新插入剑鞘之中,将手中的剑扔给谢浥尘,在一片惊呼下冲进一片怨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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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央。
少年的声音在陆无舟耳边挥之不去:“陆无舟、陆无舟……陆无舟你就带我回去好不好?”
眼尾狭长的少年伸出手揪住陆无舟背后的背云,偏过脸商量道。他的眼尾一抹薄红,却不是少年施展魅术泛起的红,而是因着心中委屈自已揉出的红。
见陆无舟望过来,委屈的少年极力藏起自已的情绪,露出一个眯着眼的笑:“陆无舟,我想跟你回去,回逍遥宗,可以吗?”
少年眉眼弯弯,恰似夜空中透过云层偷看的月亮,顽皮又无辜。
他不知道其实自已是别人心尖上的人,更不知道说的话是自已说的话是那人梦寐以求的话,他甚至以为这是一个很强求的要求。
若是林栖凰真的这么说,陆无舟又怎么会拒绝这样的请求?尽管他知道这假的,却依旧不忍心看见这张脸做出强颜欢笑的祈求来。
他别过头去。
少年却朝他伸出手,伸向——他腰间的那柄通体雪白的剑!
通体雪白的问情被抽出,陆无舟猛然回头!
却看见了上一秒还满心满眼求他带他回去的少年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手心握住插入胸口的纯白剑刃,漂亮的眉毛因疼痛而皱起,唇边勾起一个“果然如此”的凉凉弧度。
少年沾满血的手颤颤巍巍朝他伸出,失去焦距的双眼倒映出他的脸,他用尽最后一口气对自已自嘲道:“无情道,果然……如此……”
下一秒,天旋地转,日月失辉,温度骤降,万物声音消失,徒留耳边一声比一声高的耳鸣。世界从少年眼边那抹红色开始晕染成了一片血光的混沌。
少年的不远处,呆滞的仙人雕塑般的站在不远处,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任何人都能看出他周身环绕的深深悲伤与绝望。
仙人就伫立在他身旁,脑中刻意回避的记忆被血淋淋的撕开。他的身前身后背云与玉锁持续压制着他的心魔,发出灵力的亮光,几乎他将皮肤烫伤般的疯狂运作,试图拉回他的理智,却如同螳臂当车。那两道光在黑雾中明明灭灭。
就在这时,陆无舟的身后又传来一声鲜活的、明亮的声音。
眼尾迤逦的少年又出现在他身后。
依旧是那句让他魂牵梦萦的话:“陆无舟,我回来了,带我回去好不好?”
压制心魔的那道光终于骤然熄灭,陆无舟的周身的那股清冷的气质倏然变的可怕又疯狂,他的满头青丝从根部开始,一点点染尽了白霜。
唇畔勾起一个带着些疯狂意味的弧度,他歪着头朝背后的少年看去。
“……凰儿。”
“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你再离开。”
半空中,红衣人凌空而立,居高临下观察着黑雾中央的情况。
或许是因为怨秽黑雾中的白衣仙人似乎安静了些许,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扯的脸颊边那朵妖异的扶桑花动了动。
红衣人眼眸中尽是冷意:“本是太上忘情道,最自在不受束缚的道,若不是你弃修,堂堂天则盟的盟主又怎会被这些东西困住?”
他漫不经心望了一眼来时城郊的方向,心道, 两边应该都差不多了。
正要收拾下残局,下方的黑雾中传来一阵微不可察的震颤。
红衣人神色微变,离近了些想要看的更仔细些,黑雾中央那阵震颤却轰然一声迅速扩大。
红衣人掐法诀的手抬到一半,黑雾中忽的一道剑气朝他斩来。
这一道剑气直逼红衣人命门。剑气斩出,被剑气掠过的地面上一条三丈深半丈宽的裂缝随着剑气蜿蜒向红衣人驰来。
红衣人不敢托大,急忙向空中飞去,怎料那道剑气就如长了眼睛一般,随着他扶摇直上,一路穿凤破云,一直追上了百千米才被红衣人祭出把长刀将将劈散。
剑气散去,白发红衣的人隔着道天堑与地面另一位白发墨染衣的人遥遥对立。
“心魔吗?竟是用心魔挣脱了怨秽的操控,虽另辟蹊径但……倒是比前几任盟主强。”红衣人咳了声,嘴角淌下一行血。
他心中明白接下来将有场苦战,短短几息间架好了数不清的法宝在身侧。
谁料地上那位竟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转身朝着一个方向去了。就好像刚刚那道剑气只是随手一剑劈开阻挡视线的黑雾罢了。
红衣人叫唤了两声,陆无舟却恍然未闻一样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罢了。”红衣人擦去了唇边的血渍,冲着那道背影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只要妖族不死光,怨秽就会一直存在,陆盟主你杀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