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羽最终犟不过天枢阁的调遣令。
他在林栖凰暴露和林栖凰魂飞魄散之间还是选择了前者。
林惊羽找来一件衣服，遮住林栖凰的脸，抱着他跟蓝昭昭上了胜寒峰的阶梯。
他不知道陆无舟认出凰儿后会发生什么，可奈何魂魄之道，人族鲜少有人修习，妖族更是完全不通。为了凰儿不再次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他只能抱着侥幸的心态去求那人。
原本做好了马上迎来一场狂风暴雨的打算，谁知道在半山腰怀中的林栖凰身上忽的一阵灵力浮动，紧接着皱着的眉舒展开来，缓缓的睁开了眼。
“哥……”林栖凰低低的叫了声，刚苏醒有些迷茫。
林惊羽和蓝昭昭二人赶忙围了上来。
林惊羽关切道：“凰儿，你怎么样？”
林栖凰道：“已经不疼了。这不是胜寒峰那条楼梯吗？这是怎么回事?”
他身上的那股属于陆无舟的灵力由浮动渐渐平息，有些唏嘘。
又一次被陆无舟救了啊。
林惊羽眉宇间尽是愁容，他解释道：“凰儿，你忘了之前你的魂魄不稳，方才疼晕过去了，我本想带你上去求盟主……如今虽已暂时脱险，可下一次又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林栖凰叹息一声：“走一步看一步吧，总归现在有了些进展。车到山前必有路，哥也不要太担心了。”
他对林惊羽的态度好了很多。由于全然没有林惊羽长大后的记忆，其实他一直觉得跟林惊羽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尤其在认识到许多事情与他所说的不同时，这种屏障还几次加深。
可如今，林惊羽明明很惧怕陆无舟，却愿意为了他上天枢阁求陆无舟。或许林惊羽真的对他有所隐瞒，可是凭心而论，自他醒来到现在，林惊羽没有亏待过他什么。
蓝昭昭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讪讪的挠了下脸：“林栖凰，原来他真的是你哥啊，我看他之前支支吾吾的，以为是什么不怀好意的人……总之，林栖凰的哥哥，方才实在是抱歉了，是我太着急了。”
林惊羽脾气好，温温柔柔的朝她笑笑：“没事，你也是真心担心凰儿，还希望之后帮凰儿保管秘密，不要说出去的好。”
蓝昭昭赶忙点点头：“一定一定！”
林栖凰疑惑道：“什么秘密？”
蓝昭昭与林惊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指了指自已的脸。
林栖凰一愣，摸上自已的脸，赶忙补了个易容术，朝着蓝昭昭笑笑：“多谢，还希望蓝姑娘保密呀。”
蓝昭昭眨眨眼，故意阴阳他：“谢就不必了，不过啊，某人长的这么好看却遮遮掩掩的，是想做什么呀？还有你的魂魄的伤的事情，仙尊知不知道啊？”
林栖凰有些无奈的苦笑道：“我也不想瞒你的其实，可好多东西我自已现在也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实在不想将人卷进来。蓝大小姐聪明伶俐，就先别问了，等我搞清楚后再与你解释好不好？”
“好好好。”蓝昭昭妥协道：“你不知道你那个脸能招多少女孩子喜欢，要是我肯定天天打扮的漂漂亮亮出门，唉，真可惜。不过这事先不说，我出来时无忧姐说的闭门时间快到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注意到已经山边已经升起半边的月亮，林栖凰有些失落。
明明出来时跟陆无舟说过，日落之前回去，可因为这次意外终究是晚了些。
不过陆无舟会不会记得他说过的这句话呢？
他对蓝昭昭道：“你先回去吧，我有几句话想跟哥单独说，很快就回去了。”
蓝昭昭有些狐疑，不过她初入天枢阁，不敢晚归，于是点了点头，急匆匆的说道：“那我先走了，你快点啊，无忧姐平日里亲和，但犯错了也是很严格的。”
少女蹦蹦跳跳的走远。
林栖凰这才转头面对林惊羽。他的脸上第一次带着这么严肃的表情。
“凰儿想说什么？”
“哥，虽然你也说过，我现在一无所知是为我好，之前我也说过，等我拿回记忆后一切都会明晰。可是我只问你一句，哥只回答我这一个问题好不好？”
林惊羽如临大敌：“你说吧，我……我能说的不多，可是不让你知道真的是为你好。”
林栖凰道：“好，我只问一句。哥，我之前的魂魄到底是为什么碎掉的？或许是我见识太短太少，可是据我所知，世间能伤到魂魄的法术，或者说能研究魂魄的人，不多。”
他也是被林惊羽要去求陆无舟这个举动所触动，忽然想到这个问题的。既然能救人魂魄的人屈指可数，那么是不是能伤人魂魄的人也同样屈指可数呢？
“这……”
果不其然，林惊羽还是那副遮遮掩掩的样子。
他上下嘴唇几次张开，想要说什么，最后所有的表情全部转化为愧疚。
又是那句：“抱歉……凰儿，对不起，是我们对不住你，你想怨就怨我吧。”
他像一个祈求神明原谅的信徒一样的抱住了林栖凰，将他的头按入自已怀中：“凰儿，抱歉，若不是娘执意要你复仇，若不是我当初……凰儿，对不起，我现在什么都不能说，或许在你拿回记忆之前还能再无忧无虑的生活一段时间。”
林栖凰闭上眼，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
对不起、抱歉、对不起、抱歉……
又是这些。
又是这种话。
从他一醒来到现在已经听了足够多的抱歉。
母亲，谢浥尘，林惊羽……
每一个人都知道真相，每个人又只告诉他抱歉。
他轻轻推开林惊羽，朝他告别，顺着楼梯向山上走去。
忽的，鬼使神差的转头。
他的眼睛很好，在夜空中多远也看清极为清楚。
他朝山顶看去，在月光下，看清了那道独立于崖边上的清冷身影。
陆无舟玉冠冷冽精致，孤身负手立于崖边，泼墨的青丝被月光镀上了一层霜。他不知在那站了多久，又不知看了多久，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也不知等待了多久。
此时深色的眸子看向这边，与林栖凰对上。
林栖凰朝他笑笑，方才的郁闷心情一下少了大半。他举起手想朝他打个招呼。手刚举起来，却见那道身影转身走开，长袍在原地划出一个冷漠的弧度，消失不见。
林栖凰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总感觉……陆无舟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