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们妖族就是很善良啊。”林栖凰大大方方承认：“我之所以愿意带着你走吧，也是因为你方才救了我。虽说你的嫌疑还是没完全洗清，不过你救我两次，我从不欠人东西，此次背你出秘境，算是还你一次，还有的……以后再说吧。”
陆无舟沉默，将那只时不时碰到剑柄的手离远了些，脑袋靠在林栖凰肩膀上近了又近。四周黑漆漆冷冰冰，只有这人的后背有一丝丝的温暖。
“世人皆说，妖族性情狡诈，又残暴记仇，你却是我第一位见到与其不同的妖。”
“胡说！你们人族才是狡诈残暴，一直以来，族中的长辈都教导我们一旦去了人族就会给人族带来灾难，所以我们为了你们人族从未走出妖灵之森，可你们呢？你们却不请自来的跑到妖灵之森来屠杀。到底是谁残暴？”
在五年前，妖族的长辈们都一直教导着族中小辈：人族的地盘又小又荒芜，妖灵之森中蕴含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只有妖族的子民守护在妖灵之森时，这股力量才不会被释放出来害人。妖灵之森的地盘又大又富饶，所以从未有人想过去人族害人。
林栖凰家所在的海边上，偶尔还能看见那些人族对他们跪拜感激。所以在五年前的那一天之前，妖族一直以为自已是作为强大的一方世代守护着人族的。
直到那天到来，整个妖族的东海岸边上被屠了个干净。愤怒的妖族想要冲到人族的地盘上授以人族同等的痛苦，可被两界之间海上的那面结界所困住，竟无一人能出去。
直到那时妖族才幡然醒悟，原来一直以来开着小船在海上远远参拜的人族实际上是在维护结界。一道结界隔开了两个种族，让往事只能雪藏与表面的平静之下。
陆无舟对他的义愤填膺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语气，他转而问了一个另一个问题：“你可知之前从合窳体中飘出的怨秽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知道？”
“你应该知道的。”
黑寂的空间中，陆我无舟的声音在背后轻轻响起：“方才杀死的合窳也是妖，妖死后产生的那种黑雾一般的东西就是怨秽。怨秽会混乱人的神志，迷惑人的心智，怨秽亲近妖族，对妖族无害，可是仅仅一小缕的怨秽就能迷惑的人丧心病狂，狂悖无道。你族中长辈说的没错，妖族的领地下藏着谁也不知道有多少的怨秽，你们的确是不该出来。”
林栖凰忽然一紧，怒道：“你胡说！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你有什么证据吗？”
陆无舟被冻得身体僵硬到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他有些不能理解林栖凰的突然激动，还是接着说道：“没有，可我学到的规则就是这样的。妖族会吸引怨秽，怨秽会使人丧失理智，所以一旦妖族走出妖灵之森，杀无赦……”
“你！你明明没有亲眼见过！”
“可你也没亲眼见过我杀人就肯定我杀了你哥。”
林栖凰气的牙痒痒，威胁道：“再说话我把你丢下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这句威胁起到了作用，又或是陆无舟的伤让他真的没什么力气说话，悬浮的楼梯上竟然一时间寂若无人。林栖凰只能听见自已的喘气和心跳声。
此时已经离开最初的洞口有一段距离了，原本就昏暗的环境更加昏暗，这样幽深又寂静的环境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恐惧。
“陆无舟，你还活着吗？”明明是林栖凰威胁人闭嘴，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问道：“你还活着的话，说句话呗。”
陆无舟叹气：“其实……你可以把我丢在这的。”他的声音中依旧没有一丝情感，十分平淡的陈述着一个事实：“谁也不知道前方是否就是出口，可能还有别的危险也说不定。带上我只会消耗你的体力，何况以你我二人现在的状况或许撑不到……”
他的无情道让他没有什么在意的东西，就好像连自已的生命也不在意。
林栖凰气的打断他：“闭嘴！”
陆无舟果然不敢再说话。
漫长的路途上的每一次下楼梯都让林栖凰的腿坚持不住，寒冷几乎无法掩盖膝盖处的疼痛，为了分散些注意力，他不得不强行找陆无舟说些什么。
“我以前，母亲一直告诉我，他说人族都是野蛮的屠夫，见到妖族就杀，可是在我在人族领地上寻找你的这几个月来，看见的完全不是这样子的。人族的土地并不荒芜贫瘠，反而非常富饶，他们生活的十分祥和，我这一路来，他们都没有认出我是妖族，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其实两族之间没有那么大的仇恨呢？”
陆无舟想到什么，想要反驳他，但不知为何，快要说出嘴边的话却峰回路转，化做一声语意不明的：“嗯……”
他在想另一件事。在掉入秘境之前，他就联系了师兄，不知师兄会不会找来？若是出秘境后，师兄在出口处等他，那如果被他看见妖族的这个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斩妖除魔吧。
林栖凰接着说：“你说过，人族的修士一旦见到妖族就会杀无赦，可那是修士，我这一路走来没有遇到过修士，那些普通的人族也没认出我是妖族，我在妖族的朋友们也和这些天遇到的人族一样的亲切善良。而且就算是你我这样一开始不死不休的关系现在也变的这么和谐了，所以，所以是不是……是不是大家都是一样的呢？”
若是在场有第三个人听到林栖凰的这番话后肯定会大肆嘲笑他的天真或是义愤填膺的强调怨秽对人族的危害，可陆无舟却只是贴着他点点头，可他心中没有愤懑和嘲讽这类的情绪。
陆无舟问道：“说起来，你还没说过你叫什么名字呢。”
林栖凰又强撑着下了一截台阶，一边喘息着一边说道：“我叫林栖凰。”
“什么凰？”陆无舟没听清。
林栖凰这会心情不错，忽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吾皇，你叫声吾皇来听听？”
“梧凰吗？”陆无舟记下了这个名字。“梧凰。”
“嗯嗯！”林栖凰满意点头。
说话间，眼前似乎传来光亮，这条长长的楼梯终于要走完了。林栖凰眼前一亮，加快速度朝光亮处走去。
陆无舟察觉到他的变化，问道：“要出去了吗？”
林栖凰激动的一点头，却因为撑到极限的膝盖无法适应他的速度，腿脚终于一软，林栖凰连带着背上的路无舟从最后几节楼梯上一路滚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林栖凰在一阵旋转中，猝不及防的把牙磕在了一样硬邦邦的东西上，终于落地后林栖凰急忙从陆无舟身上坐起，但因为腿上的伤无法起身，就这么坐在陆无舟身上，检查完自已的牙又去查看身下的陆无舟：“喂喂，你、你没被我砸死吧？”
“无事。”陆无舟摸着自已的脖子想要坐起，却因为腰上坐着某人又被迫躺了回去。空气中似乎暖和了许多，从不远处的前方传来些许零散的风雪。让他有些恍然：“我们这是……出来了？”
听到他的话后，林栖凰才恍然看向几步外洞口外飘进来的雪，点点头：“嗯，出来了。”
见陆无舟一直扶着脖子，林栖凰去扒他的手：“你这里有伤吗？”
陆无舟遮遮掩掩：“无事，你不用管了。”
他不遮还好，一遮林栖凰反而更加好奇：“要是没事就让我看看！”
幼崽时期的人族终究抵不过妖族的力量，二人挣扯间，只听“刺啦——”一声，陆无舟的手连带着一直被他抓住的冻的发脆的衣领一起被林栖凰拉开了。
只见那那露出的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上，陆无舟的锁骨处一个粉红粉红的牙印……
好巧不巧，山洞外此时传来声响，有个人从风雪中向这边走来，“他”身形藏在风雪中看不出是男是女，不过很明显的能看出，那人在看清洞内的一切之后，愣在了原地。
“唉。”陆无舟一声轻叹，似乎又被染上了几分普通人的情感，显得极为无奈：“说了无事了。”
林栖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