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她就要跪下行大礼,萧舒婳连忙伸手,扶住了她的身子,“新答应,你已经是后宫嫔妃,如何能再向本公主行大礼了?”
“公主所言极是,嫔妾唐突了。”
“近日在宫中还适应吗?”
如今的新答应便是白新,先前在鑫月轩,从潘沅救下来的名伶丹娘。
她模样出众,不论身姿和体态,都是受到过训练的,就算是在公主府谋活计,在外院也是过于显眼了,总归是容易惹出麻烦来。
这不正好就有了个好去处,萧舒婳就把她送进宫里。宫里的人哪知道外面戏院的事,在后宫之中,轻易也不再与外界联系,就不会再有不必要的麻烦。
先是承恩卖笑的戏子,再是谋生的丫鬟,现在摇身一变在宫里做主子了。白新如何能想到她的一生还会精彩到这种程度。虽然宫里的日子也依旧提心吊胆,但和从前的生活完全是两码事。
白新想说一切都好,可她被送进宫里也不是来享福的。她也想帮公主府做些什么,但在宫里无依无靠,她太过边缘了。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怕说不出有用的东西,会让萧舒婳觉得她是一个没用的人。
萧舒婳能看出眼前人的窘迫,她无心的一句寒暄,没想给她什么压力,她又不是不知道白新没有通天的本领。
“殿下,平日里嫔妾也没什么事,静嫔娘娘也好相处。”白新回话的声音细细弱弱的。
一点看不出她是个性子刚烈的。装的不错,萧舒婳还挺满意她这种状态。
还能闲着没事绣花。
“看你宫里冷清,先前也给你置办了不少东西。”萧舒婳环顾了一圈白新的房间,贴身侍女不在身边伺候,屋里也没有个像样的摆件,答应给的配置,她就没变过里头的格局。
“嫔妾只是舍不得摆出来,”白新连忙解释道,公主府给的东西她可没转手卖出去,她又没什么牵挂的人,“万一损坏折旧了,岂不是…”
公主府补贴她些吃穿用度,只要合理,萧舒婳从来不是小气的人。
“你自已的东西,你自已处置吧。”萧舒婳不想管那么多,“给你宫里再安排了个伺候的。”
亭梅跪下行礼,“奴婢亭梅,给小主平安。”
白新一时想不出公主送个宫女过来是什么意思。
她宫里的贴身侍女是内务府分配过来的,这是又带了个人来监视她吗?
这种小事还用得着公主亲自跑一趟。
白新先应下道谢,虽然她一个小小的答应宫里用不着两个宫女伺候,但只要这份月例银子是她自已宫里出,内务府也不会说什么。
“平日里,你也多去各宫走动走动,就算难以承蒙圣宠,总要熟悉宫里。至于别的,现在考虑还太早。有需要会有人跟你讲。”
“嫔妾谨记。”
萧舒婳还要去云福宫里给淑贵妃请安,她这段时间没进宫,淑贵妃总要多问一些,她不想耽误太多时间。
敲打了一下二人,萧舒婳就走了。
白新才成为主子没几天,她也是勉强端着架子,叫亭梅过来问话。
人在尴尬的时候,手就会忙,白新把桌上的茶杯翻开,想了想,又扣了回去。转头拿起茶壶,发现茶杯刚刚才放回去。
“你,先前是在哪个宫里当差的?”
“回小主,奴婢先前在浣衣局,受了殿下的恩惠,才能在小主这伺候。”亭梅回道。
“嗯…”
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那你入宫几年了?”
“回小主,五年了。”
白新惊到,“那你在浣衣局做了五年?”
浣衣局的差事简直是下人中的下人,她先前是做了什么,还是出身的问题,还能一连做五年。
亭梅摇摇头,“一开始在御膳房当差,不慎打翻了碗,才受罚的。”
就是这碗里盛装的,是之前贤妃命人给皇上小火熬了六个时辰的参汤。
“嗯…”
挺好的,亭梅的过去还能说出来,她还什么都不敢讲。
又一次沉默。
“奴婢伺候小主一定会百般小心,不会再犯上次的错误。”亭梅表了次衷心。
白新不清楚缘由,宽慰她,“倒也不至于,犯错能补救就好了。”
她算死过一次的人,还是希望事情不要做的太绝。
两人又拉扯了几句,白新问一句,亭梅就回一句。
都拿不准萧舒婳的意思,只能就这样一来一回得互相试探,都觉得对方是来考验监督自已的。
等到白新原来配的宫女,领了些水果进屋的时候,还以为回错房间了。
茜玉把装了水果的盘子递到白新面前,转身叫亭梅,“别站着了,院外还有几盆花没弄好,过来帮忙。”
白新与亭梅对视了一眼,白新连忙摆手,让亭梅跟着茜玉走了。白新这才松了一口气。
萧舒婳往云福宫走的路上,正好碰见了刘贵人,现在的芸嫔,大着肚子在宫道上与容妃的宫人讨说法。
萧舒婳在不近不远处听了一会热闹。芸嫔昨天晚上说是胎动的厉害,太医看过了以后,说没什么大碍后,就派人请了皇上。
毕竟宫里太久没有新的皇子皇女降生,皇上年纪也越来越大,所以对她肚子的这一胎还是挺重视的。
皇上刚在芸嫔宫里小坐没多久,话还没说两句。芸嫔本想着让皇上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感受一下胎动。
结果容妃就派人说她在宫里摆好了棋盘,晾着茶,要与皇上对弈几局,先前就说好了的。
皇帝明明知道都是争宠的小伎俩,但也无可奈何,容妃惯会搞这些欲擒故纵,皇上还偏偏就爱吃这一套。
所以皇上敷衍了几句,说芸嫔这胎动强劲有力,一定没事。然后就忙不迭地去了容妃宫里。
被这般下了面子的芸嫔,本想着仗着自已有孕,去找容妃理论,要个说法。
容妃直接闭门不见她。
任凭芸嫔如何在她宫门外叫嚣,北堂月都不理睬。
眼见着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芸嫔就也放弃了。
萧舒婳与翠萄相视一笑,“宫中实在难见这么纯粹的蠢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