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舒婳想到带北堂武去的好地方就是孟劲的画室。竟是她做东,当然要选在自已的地盘上才好施展。画室很大,又有地方谈天饮茶,又能欣赏画作。
她提前跟孟劲打了招呼,为了不让他人打扰,今天便不对外营业。
北堂武虽不精通画作,但看此画室的规模,孟劲应是有名气的。
孟劲为二人奉上好茶,又拿出了一幅未完之作,意图让萧舒婳与北堂武一同完成。
这是孟劲画室惯用的接待方法,客人可以对未完成的地方发表自已的建议,由孟劲接着完成,或者是客人亲自完成,最后将成品赠予客人。
展开画纸,上面是初具雏形的大雁南飞图,北堂武看着画若有所思,萧舒婳也不知道上面画的是什么,凑过去看了一眼,顿时皱眉。
北堂武眉目含情,低声问萧舒婳,“公主是如何看待大雁的呢?”
萧舒婳对上北堂武的眼睛,便立刻避开,这地方是她选的,这画是孟劲拿出来的,好像就是她刻意安排的一样,北堂武话里里面什么涵义,她有什么听不出来的。
她不由得在心里骂孟劲,没有直面回答北堂武的问题,“孟先生不过寥寥数笔便将大雁勾画地栩栩如生,线条流畅,是有巧思在里面,大皇子不要辜负孟先生开的这个好头。”
北堂武笑了笑,自觉问得有些直白,便也不再追问。开始认真构思剩下的画面。
萧舒婳松了一口气,回头狠狠剜了一眼孟劲。实在是想不到孟劲会在这个时候背刺她。
孟劲左看看萧舒婳,右看看北堂武,直觉不妙,连忙上前去打圆场。“公主殿下谬赞,孟某愧不敢当,大雁象征的寓意繁多,是孟某最为喜爱的,故常常画些大雁图,以寄托孟某的意志。”
“孟先生也是心怀鸿鹄之志的人,所以才能落笔洒脱。”北堂武道。
画室内三人一同寒暄作画,倒也和谐。画室外却来了不速之客。
小厮面露难色进来找孟劲,有客人要取订好的画。被订的画都被收在专门的库房之中,钥匙在孟劲手上。
小厮也说了今日不对外营业,尚且也没到取画的时间,但是那人是亲自来取,也承诺取了就走,并不耽误画室接待贵客。小厮不敢擅作主张,以免得罪了其他贵客。
北堂武道,“孟先生先去忙便是。”
见他这么说,萧舒婳也点点头,孟劲告罪一声,便去开库房。
说好在门口等的人,却快步走进了画室里。小厮跟在后面阻拦,“贵人您刚才说在门口等的,今日实在不便营业。”
“这京城里有什么贵人是我不认得的,不过是打个招呼,不碍事,就算不认得也算交了个朋友。”
“里面贵客不喜打扰,先生才专门接待,贵人还是请回吧。”
“是不喜打扰,还是见不得人?那我还真倒要看看……”
萧舒婳与北堂武听见吵闹声,一起回头。北堂武在京中时间不长,没想到见的还算是个熟人。
“难怪,原来是安平公主殿下。”潘沅冷笑一声,虚抬手,轻飘飘行了礼,“给公主请安。”
萧舒婳见了潘沅就头疼,实在不想让北堂武知道这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能与萧铭轩扯上关系。“潘公子为何直接闯进来。”
“哎呦,公主莫怪罪,微臣想跟孟先生打个招呼,实在无心打扰公主殿下与这位……”潘沅嘴上阴阳怪气,目光还不住地打量二人,“公子,二位雅兴,在此携手共作大雁图。”
萧舒婳直接下了逐客令,“孟先生去了库房,潘公子还是出去等吧。”
潘沅没多纠缠,“在下告辞。”
潘沅走的干脆,但是他的目光实在是将他心中所想都展现的淋漓尽致。他最后的轻蔑一笑,让人如鲠在喉。二人都觉得潘沅是在挑衅自已。
若是潘沅知晓北堂武的身份,那他挑衅的是萧舒婳,若是不知,则是挑衅北堂武。
北堂武装作随口提起的样子,“不知鑫月轩那日的女子如何了。”
萧舒婳皱眉,沉默了些许。
北堂武打量着萧舒婳的神情,不过就算想不起来也正常,身为一国公主,哪有心思去想一个戏子,于是则想着要岔开话题。
而萧舒婳回答他,“第二日便自缢了,我以为大皇子知晓此事的。”
“竟会如此……”北堂武语气有些唏嘘。他明明早早便知道的。
萧舒婳也说不好北堂武是不是真的在同情丹娘,只能对这个话题再默不作声。
等孟劲打点好一切,连忙赶了回来, 却见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凝固。他不断得向萧舒婳递眼色,萧舒婳不愿理他,故意扭过头去看了别的地方。
孟劲硬着头皮活跃气氛,好在北堂武有所应和,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了未完成的画作中。
完成之时,画面的左上角有些留白,孟劲提议让北堂武在上面题词。
北堂武将笔沾了墨,思索了一会,将笔递给了萧舒婳,“不如公主做上半,我再补全下半。”
萧舒婳想了想,接过笔,写下娟秀的字,“年年新秋南飞雁”,然后将笔又递了回去。
北堂武在剩余的地方,收敛着字迹的笔锋,跟着写了下句,“岁岁不移情之安”。
落笔之后北堂武看向萧舒婳,那寻求对视的眼神里充满的暗示太过强烈,萧舒婳连忙避开。北堂武将画拿起,递给孟劲,“麻烦孟先生。”
孟劲就快控制不住自已惊讶的表情,眼睛正不断地放大,有些呆愣得接过画,“还请稍等片刻。”接着走进画室里专门装裱的房间。
此时的二人又开始了独处。北堂武凑近了些,“公主……可知我心意?”
这是萧舒婳不曾经历过的直白场面,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北堂武接着问道,“那公主意下如何?”
萧舒婳不知如何招架目光灼热且缠绵的北堂武,甚至开始有些耳鸣,“这……好像有些太过匆忙,大皇子还是从长计议吧。”
萧舒婳飞也似得逃了。
明明她深知自已对北堂武并无男女之情,为何那时还会心如雷动。萧舒婳把自已关在公主府的房间里生闷气。
等到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孟劲从公主府的侧门悄无声息得溜了进去,哆哆嗦嗦得跪在那里几个时辰。萧舒婳睬都没睬,孟劲也不说求见,只是一副请罪的模样。
锦萄不明所以,今天是翠萄跟着公主,不太清楚白日里都发生了什么,想要上去询问,“孟先生这是要演哪出呢?”
翠萄撇嘴,拉住锦萄,对着孟劲的方向摇了摇头,“别管他,他没救了。”
孟劲听到不远的二人讲话,抬起袖子拂拭额头上的汗,分明已经更深露重,他怎么还一直不停冒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