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皇帝,欺君之罪不可饶恕,但文珩是我在将军府时我的的发妻苏阿念所出,从一开始我就对这个孩子给予厚望。那时候,我娶谁为妻还不必像现在这样被利益牵扯,我娶了自已年少的爱人,阿念是最好的姑娘,阿念的儿子也一定是最有出息的。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后来的一系列事情打得我措手不及,但我此时已经是万人之上,我什么也不能说,只能边掩人耳目边探查。
金氏是南边兵部尚书家的庶女,并不得宠,当年我风头正盛,前途光明,金氏被塞进来做偏房。我并不喜欢她,但她毕竟也是可怜人,所以我和阿念也从不苛待她。
后来我一直在北方打仗,朝廷送来的军粮军饷却一天比一天少。北方冬天算得上苦寒,却短衣少食,士兵们体力不济,北边各部又找各种理由挑衅找事,来探我们的虚实,最终在几个部落的联手下,我们被打的节节败退,朝廷这时又来治罪。
捱过最难熬的冬天,我再也不忍心看我的士兵们跟我受苦,我暗中屯粮,招募新兵,敌军打来时以守为主隐藏实力,待对方骄傲轻敌时一击取胜,又乘胜追击一举统一了几个部落的力量,再返回头来打南国边境的城镇。我常年驻扎北方,许多守城官与我相熟,他们见我受朝廷排挤,也知道自已不受待见,纷纷倒戈。
我向各个方向扩张势力,经过几年的打拼,终于有了能与南国分庭抗礼的土地和势力。几年来,我眼见南方朝廷鱼肉百姓,北方各地重赋税,百姓辛苦耕耘一年,却连自已家人的饱饭都没有,全都交上去肥了当官的。我在大家的拥护下自立成国,我立志做明主,给流离的百姓一个容身之所,让他们能安居乐业。
苏将军算是我的师父,自我在军营摸爬滚打时他就很看重我,时常教诲。苏将军带阿念和文珩来投奔我,还带着苏家军来为我助力。金氏也来了,她说自已在家并不得宠,如今回去也会被推去皇帝面前问斩,我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可是谁都没想到,苏将军亲自带来的,我的妾室金氏,竟会害了整个苏家。金氏从一开始就不想来北方,是她的父亲威胁她说就算她离开褚家也是罪臣亲属,是要被杀头的,还要连累全家,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留在我身边,暗中给南边通气,戴罪立功以求活路。这些我也是在事情发生后才查出来的。
苏将军与小将军惨死,苏家军大半死在战场上,我察觉其中有鬼,却因为事情影响太大,对方隐藏的又很好,我要稳定众人的心,又怕打草惊蛇所以没有大肆调查。却不想阿念悲伤过度,竟一病不起,她死前我都没能给她一个交代。阿念死后文珩大病一场,我几乎以为她要把文珩也一起带走,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可文珩最终醒了过来。
再后来,我查到金氏的头上,她却因为日夜担忧身体渐渐不支,正打算着收拾细软回南边去。我立她为后,时时捧着她,还把她的儿子带在身边,就像从前培养文珩那样养着她的儿子。这孩子四肢不协调,练武实在不行,反倒年纪轻轻心思缜密深沉,竟也是个奇才。
金氏就这样被我迷惑住了,不再想办法回南国去,我开始安排人慢慢抓她的把柄,扣住她的信件。在收集到足够多的证据后,我跟她摊牌了。我最终还是给了她体面,我宣称她是病死的,在外人面前她依然是皇后,我还会像之前一样器重她的儿子,就这样,我让这个怕死的人心甘情愿地去给苏家赔罪,我也会让整个金家乃至南国,去给苏家和苏家军赔罪。
只是,真相水落石出的一天阿念没有看到,文珩也大病难愈。多年来,我给了文珩许多次机会,希望他显露出曾经的才华,哪怕只有一点,我都会倾尽所有地培养他,可惜一次都没有成功。最后我没有耐心也没有希望了,这次与南边和亲或许就是文珩能做的一件大事了吧,大概也算了了我们父子共同的,为国效力的愿望。
可就在我自觉山穷水尽的时候,文珩突然跑来告诉我自已的病好了。我也怀疑为什么偏偏这时候又来给我希望,但不得不说这时候这样做,也属实是拿住了自已的心,不愧是阿念的亲儿子,阿念永远知道怎样将我吃的死死的。
苏木张站在金殿外,小伍恭敬地递上他曾经用过的重弓。苏木张随手搭上一支羽箭,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连发两箭,两只北迁路过的大雁应声而落,先后从空中掉下来。
皇帝踱步过来,将手搭在苏木张肩上,问他:“你可想过,若我答应了你的请求,又要如何向南国那边交代?”
“陛下答应和亲,不过是稳住对面的心神,您的志向必不只是南北分据。”苏木张转身再拜下去,“何况那位公主也是身不由已,我建议仍将公主接过来,不与皇子们和亲,而是作为质子,养在皇后娘娘膝下,与我们兄妹相称。”
皇帝点点头:“原本那公主是要嫁给你的,如今有变化,自然也应当是你亲自去跟南国皇帝说。”他俯身扶起苏木张,郑重地对他说,“我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给你兵权,让你带兵,你要让所有人看到你的能力,让他们承认你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这样我才不算是偏袒。”
苏木张领命,出宫的时候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魏垣追来。
“殿下还请留步!”
苏木张转身看去,魏垣正疾步走来,来到近前先是行礼寒暄一番,随后拿过他的手,在掌心写了个“金”字。
“殿下,”魏垣轻轻盖住刚刚写过字的手掌,“陛下说这便是解您心病的药了。”
苏木张一怔,看着魏垣意味深长的笑容,明白了些什么。他向着魏垣微微弯腰示意:“劳烦公公,多谢。”随后转身,骑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木张带人下江南,面见南国皇帝说明情况,也作为先行官护送南国公主北上。期间几个月的时间,他在丰都扬州一带游走,结交当地豪绅和大小官员,又化名探听南国情况,为将来带兵南下收集情报。
解辞早知他心中志向不死,如今得偿所愿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但他还有点不明白:“你纠结这么多年,怎么现在突然想通了?”
苏木张很认真地看着他:“无意中求到一味良药,解我多年心疾。”
解辞大概知道他在说自已,只是还容不得细想,苏木张继续问他:“所以你肯跟我回去吗?你我一同,覆了这黑暗的天地。”
解辞看他眼神坚定,斗志昂扬,心中一松就要跟他走,但自已的事情还没做完:“现在还不行,我至少要把整件事情查清楚才能再下定论。”解辞看着苏木张的神色变得暗淡,觉得自已的心也被带着往下坠,“但是我保证,等我做完该做的事情,一定去北边找你。”
苏木张笑笑,知道今天带不走解辞,便也不好再强迫他跟自已走。
夏犹寒被小伍逼走,恐怕还会在周围徘徊,司机再来找麻烦,这处小屋已经不能久待了。二人穿好衣服,小伍已经在另一间房里处理好风止带回来的猎物,四人共用一顿美餐后,便要道别。
临走之前,苏木张又扯过解辞紧紧抱在怀里,埋头在他耳边说:“你徒儿这样的好本事,能否让我有机会一睹你的真容啊。。。”
四人道别后重又各自奔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