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辞骑马出落桑后一路自南,穿过雪原往两国边境线上走去。他对离别这个词的理解并不深刻,但是当他骑马飞驰在旷野上,能自如地掌握好素光的每一个动作,甚至能边骑马边舞剑时,他总是习惯地回头看向身后,那里总是有个男人骑着一匹黑马,会在他回头时笑着夸他做的真好。解辞回头却看见身后空无一人,他想吃一颗酸酸甜甜的梅子了。
解辞走到南国北界邹州城,这一路上大多都是荒原,人烟了了,直到邹州城附近人才多了一些,但这些地方却并不如解辞想的那样繁华——街上人很多,但都是难民打扮,脸上丝毫没有生气,眼中是对活下去的希望和绝望。老人跪地乞讨,孩童骨瘦如柴,年轻人想卖力气挣钱养家却根本进不得邹州城。
这些人是更远一些地方过来的,去年南国东北方大旱,近乎颗粒无收,当官的还要来收税,家家户户把积年存下来救命的钱粮都交了上去才保全一家老小,最终走投无路打算一起来投奔邹州,这可是北方的大城,无论讨口饭吃还是出把力气,机会总比穷乡辟壤的地方多。可他们万万没想到,邹州城早知有难民,关紧了大门不肯放他们进去。
其实这也怨不得官儿,上头给的命令说城中每一口人都得交上一人的税钱,若是放了这些身无分文的人进来,人口骤增却交不出钱,当官儿的自家老小都难保,只怕也得落得个逃难乞讨的下场。
近几年来,不知是战争使得国库空虚还是上头有什么别的打算,各地赋税年年涨却年年不够,来年就要涨得更狠。哪怕是丰都、扬州、重南这南国的三处富饶之地,近年也是叫苦不迭, 甚至有钱人家见势头不对,一路北上逃去北国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只是苦了这些百姓,逃不出去便也活不下去了。
解辞来到邹州城门口,被守城的士兵拦了下来。
“在这边交上五两银子才能进去。”城门口的士兵命令道。解辞沿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在他身后有一张桌子,人们排队在桌子上交钱通过。
“为什么要交银子?”解辞问道。
“这可是去年就开始实行的,每地每人每月纳税五两,不足一月按一月算,交不上税钱的不能进城!”士兵说完,又怀疑道,“你不是南国人?”
“在下是商人,年前去了北边,直到今日才回来,故而不知此事。”
“那看来你之前的税都还没交呢,今日便一同补上吧。”那小兵一脸贪婪地看着解辞,看起来这笔钱里也是少不了他的油水。
解辞正要再说话,突然觉得有几道不甚友善的目光盯在他身上,回头看时,发现守城门的小官兵正带着几个人向他走过来,眼神凶狠,手中还拿着一张画像——那是一张画着叶风絮头像的通缉令!
解辞暗道大事不好,转身跳上马,向着远处飞驰。耳边风声作响,也掩盖不住后面追杀声震天,他向着林子深处猛冲,进了山谷转而向南,幸而素光有灵性,他这些日子又苦练骑术,转眼将追兵甩地无影无踪,这才平安脱险。
“怎么会被官府盯上了?自去年秋天去了北方直到现在才刚回到南国,之前风絮在世上露面也不过一年时间,中间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待在山上,从来不曾与官府扯上关系。”解辞不解,但他觉得这与他要做的事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决定得找机会想办法亲眼去看一看那通缉令上到底写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