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的目光放在了二楼书房的方向,眼里是敛不尽的自责和疼惜。
书房里。
墨笙染还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一动不动。
她抱着墨澜庭的尸体,呆呆地坐在地上,神色悲戚又苍凉。
良久,她缓缓开口。
“小时候,看见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的陪伴,爷爷奶奶的宠爱,我其实一点都不羡慕,因为你给了我所有的爱,也包括了妈妈的那一份。
在死城那两年,我每天都在期待着你能从天而降,将我带离那片生不如死的孤岛,可是我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等到,那时候心里是怨恨你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不管不顾不闻不问,所以后来即使出了死城,我也赌气般地没有和你联系。
到现在,我真的好后悔没有早早回国见你,那样我就可以多陪你几年。爸爸,我知道这九年的真相了,我不怪你了,我知道你都是为了保护我,保护妈妈。
所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不是说要看着我羽翼丰满,看着我出嫁,我以后都听你的,你醒过来……好不好?”
墨笙染无声地落泪,一滴连着一滴,就好像要把一生的眼泪流尽一般。
哭了很久,她似是有些放松,声音微暖,又带着些孩童的稚气,“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妈妈,现在你们可以团聚了。”她伸手拂去脸上的泪,声音微哑,“我应该替你高兴才是。”
她艰难地勾了勾唇角,却发现怎么也笑不出来,她低声呢喃道:“可是为什么……我一点也笑不出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们才刚刚解开了九年的误会,就立刻阴阳两隔,老天爷可真是喜欢开玩笑。
夜幕降临,澜雨阁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从下午那会开始,顾十安就一直守在书房门口,钟叔受了点轻伤,陈浩然带了团队过来救人,其余的,肖恒,凌枫,欧景尧,全部坐在一楼的客厅里。
气氛沉默又冷清,大家的脸色都很沉。
“吱—呀—”
书房门从里面推开,墨笙染浑身是血地走了出来。
她眼眶猩红,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脸上还有泪痕和血迹,身上的衬衫还滴着血,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顾十安从地上站起来,快步走到她跟前,眸光心疼,“阿染……”
“我没事。”墨笙染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然后把自已的手塞进顾十安的大手里,“顾十安,牵我下去吧。”
“好。”顾十安微微点头,他牵起墨笙染的手,下了楼。
看到两人下来,客厅坐的三个人立马站了起来。
“都坐吧。”墨笙染的声音很低,面无表情。
“我去找陈浩然过来。”凌枫看到了墨笙染还在滴血的伤口,眼眶微红,他低了低头,快速转身上了楼。
墨笙染被顾十安牵着,她目光清清冷冷地看向欧景尧,语气平静,“我记得我爸手下的保镖由你调遣,白天的时候,为什么澜雨阁没有人守着?为什么会让星研所这么容易就闯了进来?”
“墨董知道一直有星研所的人暗中跟踪你和抓捕你,他故意放了假消息出去,吸引星研所的人过来,书房里装了炸弹,当时,墨董有意将人引到书房时,我就知道了他的用意,他是想要和那些人同归于尽。
通知凌枫后,我也跟着进了书房,可能是因为我的闯入,打乱了墨董的计划,所以他迟迟没有引爆炸弹。小姐,我可能违逆了墨董的意思去通知你,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欧景尧一字一句解释道,“我只是怪自已无能,没有保护好他。”
“我何尝不觉得自已无能。”墨笙染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弧度。
墨澜庭到死都在想着保护她,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活的像个傻子。
顾十安给了肖恒一个眼神,后者立马会意,带着人去了楼上,将炸弹搬离。
凌枫带着陈浩然从楼上急匆匆下来,陈浩然连忙打开急救箱,想要给墨笙染检查伤口。
墨笙染往后退了一步。
她冷冷地看着陈浩然,声音亦冰得不像话,“跪下!”
陈浩然撤了步子,朝着楼上书房的方向,膝盖重重着地,跪了下来,面无表情,没有丝毫不情愿。
“三年前在东国,我们之间就有过承诺,不欺瞒,不背叛,永远都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墨笙染声音又冷又低,她看向陈浩然,一字一句道:“陈浩然,你背叛了我们的约定。”
陈浩然闭上了眼睛,他直直跪着,神色平静,“是,老大。”
听到三年前,东国的字眼,顾十安的神色微动,他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看向墨笙染,脸色晦暗不明。
“老大……要不让陈浩然先给你检查一下伤口?”凌枫看到她的袖口还在滴血,忍不住说道。
再者陈浩然这么一直跪着,也不是个事。
“阿染,凌枫说得对,你听话好不好?”顾十安捏了捏她的手,疼惜道。
顾十安开口,墨笙染神色才微微一松,她抿了抿唇角,看着自已浑身的血,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陈浩然从旁边拿起箱子,走到墨笙染跟前,给她检查伤口。
都是深可见骨的刀伤,有些皮肉直接外翻,血肉模糊,陈浩然神色凝重,说道:“老大伤的太重了,需要手术缝合。”
“需要什么,我去准备!”凌枫首当其冲道。
陈浩然交代了需要的东西之后,凌枫就跑出去准备了。
“阿染,我送你回房间,好不好?”顾十安牵着墨笙染的手,哄着她道。
墨笙染乖巧点头,像个提线木偶般,被他牵着上了楼。
手术结束后,墨笙染打了麻醉还没醒过来,她躺在床上,像个柔弱易碎的瓷娃娃。
顾十安一直在床旁边守着,寸步未离。
“顾先生,凌枫,谢谢你们。”陈浩然收拾完东西说道,声音真诚。
要不是凌枫和顾十安,他现在估计还在楼下跪着。
“没事,都是兄弟。”凌枫撞了撞他的胳膊,宽慰道。
“墨伯父的事,你知道多少?”顾十安给墨笙染掖好被子,看向陈浩然,一双锐利的黑眸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