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细仔明被砍翻的那一刻起,这场涉及到两个社团几百人的大械斗也迎来了属于它的结局。
东星一伙如鸟兽散,只留下细仔明等一众伤者。佬基等人欣喜之外,还是紧锣密鼓地安排收尾之事。
几人先是安排受伤的小弟接受治疗,孙良添安慰了一阵细兔仔,也安排了两个小弟陪同细兔仔一同去医院包扎。
至于东星的伤者,只要不是濒死的。一律拖延一刻钟再喊救护车。毕竟医疗资源就这么多,肯定要先用在自已人身上。
接着就是接收这条中街,因为东星一伙都被打跑了,这点也很顺利。
最后,几家又各派了一部分人前去接收细仔明其他场子。这次细仔明为了来驰援这条中街,几乎掏干了其他地盘的人手,现在正是空虚的时候,如果不快点接手,容易被别人摘桃子。
一切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得进行着。
直至安排完任务,佬基三人还是处于亢奋的状态中,几人中也就孙良添尚算理智。
孙良添回忆起刚刚的一幕,心中还隐隐发虚。要不是自已托大,导致给了对手可乘之机,自已就不会差点下去卖咸鸭蛋,细兔仔也不会为救自已而受伤。
心中侥幸的同时又不禁暗道自已终是小觑对手。港岛英雄当真如过江之鲫,只是一个常见的下三滥手段就差点让自已万劫不复。
想到这,孙良添恨急了还在地上打滚的细仔明。看着他捂着受伤的手腕哀嚎的模样,孙良添心中冷笑。
细仔明这是要废了。自已下手的深浅孙良添是有数的,细仔明这只手就算治好,也休想在做体力活和技术活了,能灵活使用筷子就算是大吉大利了。
经此一役,细仔明的势力基本被拔完了,更别说作为一个打仔,最重要的手都被孙良添给废了。何况他的老大乌鸦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孙良添已经可以预料到细仔明的悲惨结局。之前当大哥时有多风光,落魄时就有多无助。一时间竟升起来一丝兔死狐悲的感觉,心中对洗白上岸又期待几分。
见细仔明这要死不活的模样,纵然气细兔仔因他受伤,也再是升不起拿他出气的心思。
只是这人的价值还没榨干,孙良添并没打算就让他这么走了。
挥手喊来人给他止血,再深层次的治疗却是没有的。随后,又派人拿来油洗掉细仔明眼中的白粉。
孙良添这才看清那双因白粉入眼而红通通的眼睛里,看向自已时尽是仇恨,偶尔还有对自已现在处境不妙而感到的慌张。
再仔细深挖下去,那眼底的最深处却是一股磨灭不掉的深深绝望。
孙良添暗自嗤笑:得!又是一个被乌鸦赋予了不可磨灭阴影的可怜家伙!
孙良添叫来人把他抬到傍边一家夜场的包厢里。佬基几人很有眼色,知道天哥有事要做,一个个借口去看小弟接收工作开展得怎么样了,然后就离开了。
包间外面被孙良添的小弟给清场了,孙良添一进包间,四下打量了几眼,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别怪我,出来混,早就应该做好随时被砍死的准备。今天是我运道旺,否则最后你那一刀也会砍在我身上。”
细仔明扶着被废掉的右手,缄默不语。
孙良添半天等不到回应,打算对着细仔明开诚布公地说道:“细仔明,你的处境你应该清楚,这个黑鞋你是穿不了了。我要是你,就趁着你老大乌鸦还没回来赶紧带着钱跑路,至少下半辈子还能有吃有喝,活得好好的!”
“什么条件?”这次细仔明没有再沉默,一脸警惕的问道。
细仔明很清楚自已现在的处境。报仇是不可能的了,至少现在不可能。就算现在能活下来,还得考虑如何躲过自已老大乌鸦的清算。
仔细想想,孙良添说的就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了,于是细仔明也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孙良添嘴角勾起,伸出一根手指头:“一百万!一百万给我,我送你去国外,保证乌鸦找不到你。”
“你疯了吧?我哪有一百万!”细仔明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嘶吼道:“就算有,全给了你,我就算到了国外也没钱过日子了,还不如死在港岛算了。”
孙良添闻言嘴角笑容更甚,他听出了细仔明话里的意思:他有一百万港纸,他可以给孙良添一些钱买自已一命,但是孙良添必须给他留一点过日子,毕竟他马上是个废人了。
他这是想谈条件!想谈就是好事,总比那种一言不发的茅坑石头好多了。
“那你能出多少?”
细仔明思索片刻:“五十万!”
孙良添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没好气道:“那你还是去死吧,等你大哥乌鸦把你埋了,我一定带着咸鸭蛋来拜你!”
孙良添以已度人,在得到那一箱绿币之前,孙良添自已不涉及黄赌毒这些偏门。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已这个老大也能拿出五十多万港纸,自住的房产还没算在里面。
细仔明作为东星四仔出身,五毒俱全,什么偏门没捞过,再加上当了老大这么多年,积蓄只会比自已多。现在只肯出五十万买命,纯属是把自已当傻子了。
“那你想怎样?一百万是肯定没有的。”
见细仔明把问题推给了自已,孙良添摸着下巴思索一番,心中一动:“除了现金,你应该还有其他资产吧?”
细仔明闻言脸色变得很是难看,他以为孙良添欲壑难填,不仅想要自已的钱,连自已的那些资产也不打算放过。
照这样看来,只怕自已把钱都交出去,可能还是难逃一死。那还不如抵抗到底,绝不让他如意。
就在细仔明思绪万千的时候,孙良添假装没看到他脸上不断变化的神色,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要走就得快一点,这些资产你肯定没时间去处理,你转给我,我帮你出手。港纸就不要你的了,让你够钱养老!”
随着孙良添声音落下,又是一阵沉默。孙良添也不急,自已掏出一根烟点上。然后又想起什么,拿起烟盒询问细仔明要不要来一根。
结果惹来对面白眼,抬抬那只被废的手,这是无声的控诉。
孙良添不以为意,耸耸肩,抽出一根,亲自送到细仔明嘴里,点上。
孙良添坐回自已的位置上,接着劝说:“你守不住的,落井下石的人江湖上有多少你比我清楚。更别说你大哥乌鸦,我想他在知道你把地盘丢光的消息后,连给你埋在哪里都选好了,你信吗?
你也别担心我坑你,趁着现在消息还没到乌鸦那里,你拿好钱今晚就走,我也没空安排人暗算你。从此你不回港岛,也别想着报复我。”
孙良添顿了顿,有些大义凛然地说道:“不是我自夸,在荃湾这一亩三分地,你可以说我孙良添没实力,但不能说我没信誉。”
不得不说,孙良添这个在古惑仔里这个奇葩的行为,倒是成了自已最好的名片。细仔明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反驳孙良添的自夸
叼着烟,呼出一口浊气。细仔明还是下定决心:“我在荃湾有一套公寓,湾仔那边还有一个店铺,当时买了八十万,现在大概涨了两倍。”
“给你两个选择,这两处转让给我,我给你十万绿币,你正好出国直接能用。另一种,我帮你出手后,然后给你外国账户转一百万,剩下全是我的。”
一个方案立刻有钱拿,另一个则要赌孙良添的人品。傻子都知道选哪个。
细仔明犹豫片刻,询问道:“十万绿币太少了吧?再加点?”
“我都没有再问你要港纸!你那两处资产出手不需要出钱出力啊?唉~算了!看你以后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生存也不利,我再添一万绿币。”
最终,孙良添以十一万绿币价格买下了细仔明位于荃湾和湾仔的两套房产。然后安排人给他救治一下。
期间细仔明要了部手机打电话,孙良添没有故意偷听,不过应该是安排人把现金港纸、黄金珠宝这些东西抓紧转移的事。
估计还安排了出逃工具,就是不知道是坐飞机还是乘坐偷渡船。孙良添本就没有打算黑吃黑,所以也没关心。
对于放细仔明一马的事,孙良添也是有过纠结。按理说用些手段把细仔明的价值榨干,再让他消失,这样自已所得所获远超于现在。
但是一番深思熟虑后,孙良添放弃了这种想法。
孙良添走黑道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最终目标还是洗白上岸。诚然赶尽杀绝能让孙良添短时间内收获颇丰,但是这种行为带来的异常快感最容易使人上瘾。
一旦忍不住多做几次,戒都戒不掉。可是要想上岸就不能陷得太深。黑的染多了,想要再洗白就难了!
更何况,孙良添一直认为做事可以狠,但如非必要,请勿做绝。因为你对别人把事做绝了,也可能把自已的路走绝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倘若他把细仔明吃干抹净的消息传出去,以后还有谁会相信他的保证,到时候再想轻易劝降诈出钱财可就难了。
能花三成力得九成好处,就不要去做那些花九成得十成好处的事。
现在这种状态,孙良添觉得挺好。至于细仔明以后会不会报复,孙良添不知道。至少现在看来细仔明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没必要赶尽杀绝。
孙良添喊小弟照看好细仔明,自已则回到自已的房间,从床下拖出了一个皮箱。从里面数出十一万绿币后,又把整个箱子塞了回去。
这箱子里的钱,孙良添一直没敢动用,连去银行兑换成港纸的想法都被自已否决了。今天也就是细仔明马上要跑路了,才拿了一小部分出来。
孙良添回到夜场的时候,细仔明已经签好了两份转让合同。等他看到孙良添从兜里掏出一沓绿币的时候,细仔明很明显愣了一下。
说实话,细仔明其实没有相信孙良添会花钱买下这两处产业,自以为是诓骗自已。自已也就故作不知,当是花钱买命。
等这实实在在的绿币放在自已面前到时候,细仔明说不动容是假的,他的眼底分明闪烁着一丝不自然。
孙良添啊孙良添!你这么讲信誉还混什么社团啊!
在收下合同后,孙良添询问要不要自已派人护送。被拒绝后,孙良添无所谓地耸耸肩。
望着细仔明有些蹒跚的背影,孙良添内心充满感慨。一个荃湾的大佬就此落幕,想必自已上一世离开港岛北上时,背影一样沧桑吧!
伤风悲秋了一会儿,孙良添重新抖擞精神,准备处理接下来的事。
正打算电话通知贤少把这两份转让合同拿回去处理一下的时候,贤少竟先一步打电话过来。
“天哥,你来一下,有意外收获!”电话那头贤少语气兴奋。
孙良添多少也来了点兴趣,想要询问一下。结果贤少回了句:“速来!”然后报了个地址就挂了电话。
那地址是雷蛇地盘上的一个夜场,正是贤少今晚接收的地盘之一,孙良添若有所思。
正巧,佬基几人这时候也回来了。孙良添跟他们提了一嘴细仔明被自已放了。几人表示无所谓,然后邀请孙良添一起庆祝今夜的成果。
孙良添摆摆手,表示贤少那边刚刚打来电话需要自已过去一趟。然后让他们几个自已去庆祝,并提醒别因为喝多了闹事,明天晚上还要继续干活呢!
在佬基几人连连称是后,孙良添又开车来到了贤少所在地。
一下车,孙良添就发现这里平静如常,自已的小弟在有条不紊地维持秩序。想来雷蛇应该没有耍花招,而是按照约定和平交接地盘了。
对此,孙良添很满意,大步走到贤少所在地。
此时贤少正一脸激动地站在门口,看见孙良添走过来,连忙迎上来,笑容压都压不住。
要不是有只手之前受伤了,孙良添感觉他能给自已表演一个苍蝇搓手。
没等自已开口,贤少抢先出声。只见他咧着嘴,眉飞色舞地问道:“天哥,你猜我们抓到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