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整天的农夫正准备回家,路上,他欢快地哼着小曲。
他原本是个流民,从南方流亡过来的,黄巾之乱摧毁了他的家园,他的父母在这场战争中被贼人杀死,自已唯一的哥哥也将最后的食物让给了自已,将生的希望交给了自已。
好在他跑到冀州以后,这里的大人将自已这些流民妥善安置了下来,现在的他已经在这里定居下来,老婆孩子热炕头,虽然每年的收成要交大半上去,但剩下的粮食也足够他一家老小过活,比起那几年居无定所,颠沛流离的日子好了不止太多。
回家的路上,他经过了村口的老柳树,村口的几名长妇此时正七嘴八舌的聊着八卦,农夫停下脚步,在一旁默默听着她们的对话,这也是他每天为数不多的乐子。
“你听说了吗?最近东边好像在闹什么瘟疫,有好几个村子的人都已经死绝了!”
“什么?怎么可能?咱们这已经多少年没闹过瘟疫了,没准是那个地方的土匪屠村后编的借口。”
“哎,现在那些官老爷剿匪剿地可厉害了,那群土匪巴不得躲地死死的,还敢兴风作浪?而且我这可不是信口胡说的,今早我就看见东边有个人逃荒过来。”
“没准是行商呢?”
“不可能,那人身上空空如也,身边也没什么牲畜帮忙驮东西,而且他衣服破破烂烂的,绝对是逃荒来的。”
好像是为了应证那长妇的观点,就在他话音刚落时,远方就有一小伙急匆匆跑过来。
“你们几个死八婆别聊了,村长召集众人到祠堂,你们也赶紧过去。”
那小伙瞥眼看见农夫,脸色变得难看。
“李哥,你怎么才回来?快跟我走,你家婆娘出事了!”
本来还在旁边看戏的农夫一听婆娘出事了,神色慌乱,铿锵有力的双手一把抓住小伙的肩膀。
“什么?阿秀她怎么了?”
那小伙被农夫抓的生疼,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李,李哥, 你先松手,我路上讲给你听。”
农夫这才放开了小伙,失神地喃喃道:
“对,对,边走边说。”
路上,经过小伙的解说,农夫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长妇说的不错,东边来的那个人正是逃荒而来的,得知真的有瘟疫爆发的村长当即将此人赶出了村庄,并警告对方不准再回来。
而农夫的家正好在村庄的边缘,眼见家中只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和一个正做着晚饭的农妇,走投无路的流民直接冲入他家,阿秀心善,看着那人可怜兮兮的摸样,就给了他些吃食,可没想那流民吃饱以后心生歹念,竟然要强逼阿秀。
听到阿秀惨叫的邻居赶忙拿着农具来到农夫家中,发现那流民正对着死去的阿秀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旁边的婴儿也因为太过吵闹被那流民直接甩到地上踩死。
愤怒的村民一拥而上,对着那流民拳打脚踢,直到对方被打的只剩一口气,才将对方抬到村长家里询问如何处置对方。
听着小伙描绘的场景,农夫双眼瞪得通红,脚步逐渐变快。
看到远方熟悉的房屋,农夫啊了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家里冲去。
一进门,农夫就看到自已那刚出世的儿子,其头颅已经被那流民踩扁,已经没了人样。
农夫跪倒在地,轻轻抱起自已的儿子,明明早上自已出门的时候,他还在对自已笑,怎么现在...
农夫抬眼望见自已的老婆正躺在床上,当即起身走向对方。
阿秀明显反抗过,手里死死攥着一把剪刀,刀尖上还滴着血。
但很明显,她一个妇人面对一个凶残的男人时毫无招架之力,阿秀的脖子被对方掐地发紫。
农夫轻轻抚摸着阿秀的脖子。
他和阿秀是在逃荒的时候认识的,当时失去了所有亲人的他万念俱灰,是阿秀出现并给了他活下去的动力,有了阿秀,他才有勇气在这残酷的世道苟活,即便是在那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他与阿秀都挺过来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稳定的生活,阿秀却被...
万念俱灰的农夫没有哭,他自已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相反,他此刻平静地可怕。
“啪!”
农夫重重地给了自已一巴掌,很痛,这不是梦。
“李哥?”
“他在哪?”
“谁?”
“我问你他在哪!”
小伙被农夫杀人的眼神吓得瘫软在地,手指着屋外。
“在...在祠堂。”
农夫不再言语,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外走去。
那小伙见农夫这般模样,立刻在屋里抓起一个锄头跟了上去。
二人来到祠堂,此时门口聚拢着吃瓜的村民,见到正主过来,村民们自觉的让出一条路。
农夫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入祠堂,堂中,老村长正坐在正中央,一旁的地上躺着一个血人。
“小李,你,来了...”
农夫没有搭话,而是接过小伙递过来的锄头。
“为什么?”
流民没有理睬他。
“咔嚓!”
农夫一锄头劈在流民的小腿上,其经常在农田里干活,力道之大直接硬生生将流民小腿给劈了下来。
流民痛呼一声,随后笑了起来。
“反,反正老子,老子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如死前,玩个痛快,嘿嘿,你那老婆,真水灵。”
与愤怒的农夫不同,老村长很是敏锐的抓住了流民话中关键,在农夫挥出第二锄后,村长连忙知会其他人将农夫拉住。
“你说活不了多久了是什么意思?”
“嘿嘿,当然是字面,意思啦,老子从瘟疫那边逃过来,当然,噗。”
流民话还没讲完,就因伤势过重,吐血死了,但前面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身上有瘟疫!
除开老村长与农夫以外,其余人连连后退,生怕这瘟疫会传染给自已。
村长在村民将流民抬回来时就料到了这种结果,沉默良久,他开口道:
“好了,都别慌张,大家之前都看到了,这人看着完全没有得病的样子,还有那么多力气干畜生的事,怎么可能有病呢?来几个人,将这晦气玩意扔到野外,小李,请你节哀,这事是老夫疏忽了,回头我会补偿你的。”
村长的威严还是在的,本来恐慌的众人强压恐惧散了,只留大仇得报的农夫在原地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