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穿牡丹、九香稻草肉、臭鳜鱼、炖鸽……」
店小二见这红衣女子出手阔绰,点了一桌硬菜眼都不眨,连忙顺势推销起来。
「二位要不要来壶内库流香助助兴?」
「内库流香?」
「这批官窑美酒小店可是窖藏了二十年呐,那个口感真真极品哟~」
「来来来!」刘令仪一听是酒,马上两眼放光、一脸兴奋。
赵靖之挑着臭鳜鱼刺,悠悠调侃,「注意别喝太多,免得撒起酒疯来,把人家店烧了。」
「笑话!我可是千杯不醉。」
「千杯不醉,十杯必癫。」
「你你你……」
片刻间,小二抱来一个白釉玉壶春瓶,摆上两只瓷杯,正要给二人斟酒,瓶口锦绳却一时没能解开。
靖之见状,便拔起【玄真】一剑撩断。
「这位小哥真有意思,天工级兵器用得像小剪刀。」
背后传来一个清和声音,赵靖之立时心下大惊。
是了,他将【问天】用破旧剑鞘伪装,再用【玄真】这把上好宝剑转移注意。但——
若【玄真剑】当真是自身最宝贵之物,又怎会轻易作日常使用?
他暗自捏了把汗,平复好心态,寻声望去。
只见后桌食客是一位青年道士,面貌端正,神清气静,头戴白银莲花冠,足蹑云袜十方鞋,身着月白色暗花绫道袍,领袖缘边饰以销金纹样。
那纹样是凡族著名教派【金天道】徽标。
「小哥持有如此神器,那位小姐又灵气环身。想必二位也是修行之人吧?」
「对呀~我们是无名山仙人,下凡砺炼来了。」刘令仪坦然回应。
「小道号冲和,忝为【金天道】祭酒之一。云游于此,得遇同修,真是幸会了。」
冲和道人上前自报家门,款款行了个揖礼。
「幸会幸会~我叫刘令仪。」
「幸会。我叫赵靖之。」
大炎所有修士皆可互称同修——虽然,妖魔一向被仙凡斥为邪道,见面就是打杀;仙族人也普遍鄙夷凡人资质太差,觉得凡族不算同修。
赵靖之与刘令仪既没有见过妖魔,也从不鄙夷凡人。
靖之是自知实力可能还赶不上凡族高手,真说不好谁鄙夷谁。
令仪则是信奉一切看力量说话,不在乎什么种族和身份。
她见了凡族修士,不禁好奇起来,「【金天道】盛行于西郡,道长也是西郡人么?」
「小道便在西郡昆仑山修行,今年开始云游四方,长长见识。」
「听说凡族有些特殊修炼法门,我真想领教领教。」
「可以。只是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们寻个空地,好好切磋一番,如何?」
「好!就这么定啦~」
冲和道人对刘令仪约好了明早切磋,转而看向靖之腰间宝剑。
「此剑实属精品,不知可否借小道一观?」
赵靖之怕拒绝了会生出更多事端,便依言点头,把【玄真】递了出去。
只见一柄长剑泛着幽幽红光,剑身漆黑如墨、光洁如镜。
冲和细致观摩一番,又试挥了两剑,不禁啧啧称奇。
还给靖之时,他还是忍不住发问:
「小道从靖之贤弟身上,竟一丝灵气也感应不到。莫非是练了什么隐蔽型功法?」
「不会什么功法,让道长见笑了。」
赵靖之本打算敷衍过去,刘令仪却洋洋洒洒介绍起他那【无用之用】来。
「……靖之【天赋】就是这样了,仿佛灵气在他生命中根本不存在……」
「早闻仙族人十岁时会觉醒奇异【天赋】,今日可算亲见了。」
冲和道人向刘令仪笑笑,似乎十分欣赏其坦率。
他命随侍道僮从竹箱中拿出一个桃子,如人头般大小,亲自交与靖之,请三人共享。
「这蟠桃生于昆仑山上,三十年一熟,吃上一个,便三十天不饿。」
靖之道了谢,下意识摸上【玄真】剑柄,转念一想,此举实在太不合理,便索性心一横,拔出【问天】来,利落把蟠桃切了。
冲和道人将一切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刘令仪与冲和交流了一番修炼经验,靖之默默听着。
转眼间酒足饭饱,大蟠桃也分食完了,三人便招呼小二订了客房、上楼歇息。
赵靖之一进房便栓了门,解下两把剑,正思量着如何安放,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他忙又系回腰上。
门外却是冲和道人,翩翩大袖托着一方黑漆木盒。
「小道此次前来,想与靖之贤弟做笔交易。」
「交易?」
「还是借一步说话吧。」
靖之虽心有疑虑,但想着自已毕竟不怕术法,便请冲和进了房。
「贤弟既不会术法,想必那柄【玄真】在你手中也难有用武之地。我这里也有一样法宝,为【金天道】高级圣物,天下只有十件,希望能换得你那宝剑。」
冲和打开木盒,只见内有一块白纱,薄如蝉翼,轻若烟云,闪着细碎流光。
「此物名为【藏风斗篷】,水火不能侵,披在身上可隐匿形体,用途妙不可言啊。」
冲和将其披在靖之身上,一合上胸前子母扣,靖之整个身形连同斗篷都消失于视野中了。
靖之挥舞了几下四肢,又抄起桌上烛台试了试,见果真可以隐形,不禁心下大喜。
但他也很清楚,【玄真剑】虽然精良,稀有度却并不如【藏风斗篷】。
他脱下斗篷,放回木盒中。
「此物当真神奇。但道长为何不自已留着?却来与我做赔本买卖呢?」
「小道近日已练成【和光同尘】,这斗篷便不需要了。倒是兵器,小道急缺一把。」冲和意味深长望向靖之,「何况,在靖之贤弟这里,【玄真】并不算至宝,对吧?」
「……」赵靖之心下一虚,面上故作镇定。
「你不必紧张。每个人都有秘密,这并不奇怪。我与你无怨无仇,自然没理由揭穿。」
「道长是见我随手用【玄真】割绳子,便认为我不重视此剑吧?」靖之没有承认、只是反问道。
「你直接用【玄真】割绳子,此为最初疑点。若继续用它切蟠桃,倒也能解释得通,不过是心态爱现、找机会炫耀神器罢了。但偏偏我一提,你就刻意改了作风……虽没看出那把剑究竟有什么特别,但必然比这【玄真】重要,才值得你不停做戏掩盖。」
赵靖之不由得心下叹服。
看来他处事经验还是太少了。
「我可以与道长交换法宝,只希望你对此事守口如瓶。」
「很好,成交。」
赵靖之从包裹中找出【鸿雁笔】与【澄心堂纸】,冲和见势瞬间明了,爽快立下了字据。
鸿雁最是重信,【澄心堂纸】永不褪色。
将鸿雁翎羽加梁下灵石炼化成【鸿雁笔】,写在【澄心堂纸】上,若违背承诺,便会遭受万箭穿心之苦。
「哈哈~靖之贤弟好东西还真不少。小道能与你结交,当真是件幸事了。」
待冲和离去,赵靖之先是松了口气,随后脸上浮现出得意笑容。
用【藏风斗篷】包裹住【问天剑】,岂不是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