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幕下，杨柳岸边，一对青年男女正在切磋武艺。
那黑衣男子身姿矫捷、下盘稳健，出剑精准犀利，根据对手灵活应变。
红衣女子则是攻势猛烈、出招凌厉，一剑未尽一剑又至，颇有「大力出奇迹」作风。
「看剑！」
刘令仪清喝一声，再次酝酿出破空一剑，却被赵靖之一个鹞子翻身巧妙化掉。
她不禁沮丧收手，悻悻然擦着额间汗珠：「算啦算啦～技不如人。」
「你主修术法，武艺能抽空练成这样，已经很难得了。」
赵靖之也利落收剑，一派游刃有余。
无名山众仙普遍推崇术法之大开大合，视武艺为小打小闹，多数人练个基础拳脚便不再下功夫了。
赵靖之与刘令仪坚持习武，在仙族新生代中实属罕见，两人也因此成了好友。
「虽然大家都瞧不起武艺，我却越练越觉得踏实。」
「踏实？」
刘令仪重重点头：「它不依赖外力，练成了就是自已本事。不像术法，虽然威力强大，却永远要借助灵气、受制于天。」
仙族术法看似流派众多，本质上万变不离其宗，即操控灵气凝成各类物象，藉以施展威力。
于是，场景中灵气含量便决定了术法效果之大小。
赵靖之虽修炼不了，相关原理却在南麓仙塾学了个明白。
「对了靖之，」见四下无人，刘令仪便凑近来低声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别告诉别人。」
「什么？」
「你前日不是打听起【轩辕镜】嘛？昨夜我问了问阿父，才知它竟然被盗走了。」
「啊？」
「朝廷怕引起六道骚乱，装作无事发生，只是派太玄寺暗中探查。所以你别乱说啊……」
「……嗯。」
赵靖之很想告诉她那个可能是假货，但先前赵神锤也嘱咐过，这个猜测不要和别人乱说。
眼见天色将晚，二人便告了别，各自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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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不远处是一片桃林，虽已秋高气爽，桃花却依旧相映嫣红。
一辆华丽马车停在桃林入口处，车旁立着位盛装靓女，四个侍从恭敬照看。
赵靖之经常帮父亲看顾铺子、陪侍客人，也算有些眼界，一看这排场便知是富贵人家大小姐。
那贵女见他靠近，如见救命稻草，杏眼桃腮溢出温雅微笑，提着天青色罗裙款款行来。
「敢问这位公子，可知天工兵器铺在何处？」
「穿过这片桃林就是了。」
「可是，这桃树于秋季仍花开不败，恐怕其中颇有玄机，小女子实在不敢贸然涉足。」
赵靖之眼前一亮，暗暗高看了她一下，只见玉颜姣艳，令桃花都黯然失色。
的确，赵神锤布置桃林便是为了防止宵小之徒到铺子闹事。这里每棵桃树都经过特殊改造，若随意乱闯，只会陷入阵法中不断绕圈子。
「那——」靖之不禁搜刮了两句上流客套话，「不知姑娘是何方神圣？莅临此地有何贵干？」
「小女子姓李，西郡皓京人氏，家中做些珠宝生意。此番慕名前来，打算购置几件灵器防身。公子呢？」
见附近桃树未摇落花瓣，预示着此言非虚，靖之便也表明了身份，带李姑娘与两名侍从进入桃林。
「赵公子既是天工兵器铺少掌柜，不知贵店可有法宝能……分辨【穿越者】？」
「这个……」
赵靖之细细回想，最终确认父亲没有打造过相关器物。
李姑娘略有失望之色，终是笑称无妨。
不多时，「天工兵器铺」五个泥金大字映入眼帘。
赵靖之引李姑娘进入院内，只见一位老人正挥锤敲着块玄铁，面色深沉而坚毅，几名学徒或看守火炉、或搬运器材，各自忙活。
「大人好。」
「靖之回来啦。」赵神锤放下玄铁，面上多了些慈祥，「这位是……？」
李姑娘便自述来意，赵神锤一听要买兵器，忙领其到大厅中，对架上器物如数家珍一番介绍。
「李姑娘，你看这个如何？【霹雳九连弩】，可以连环发射九支霹雳荡魔箭，就算是仙符加持铜头铁臂，也可炸得粉身碎骨！」
「杀伤力着实可观，也便于操作。」
李姑娘满意点头，赵靖之便见势帮其包装起来。
「只是——有时需将目标活捉问审，不能直取性命。」
「那就看看老夫这个【如意捆仙绳】……」
最终，那李姑娘挑了四件法器，大方付了款项，意态还算满意。
「多谢赵公子带路了。」
「不客气。」
吩咐侍女粉柔与侍卫青云收好器物，李姑娘便款款告辞离去。
不多时，西边最后一抹残阳已没入地平线，赵氏父子与众学徒也开始共进晚餐。
赵靖之见满桌菜品中没有鱼类，不禁问道：「阿父，鱼吃完了？」
「嗯。」
「那我明日再抓些。」
「明日仙塾开学，怕是有得忙。改日再去抓吧。」赵神锤面上一派意味深长，「戌时来书房，为父要稽考你学业。」
「好。」
吃完饭、沐完浴、散完步，一看桌上漏刻，正好接近戌时，赵靖之便敲门进了书房。
只见赵神锤正襟危坐，却未拿着书册，靖之恍然意识到稽考学业只是个幌子。
哪有人会在新学年未开始就稽考学业……
咔咔几声机关启动，一排书架翻转过来，露出隐秘入口。
赵神锤点起烛台，示意靖之一同进入密室。
「陈掌柜失踪之事，你可听说了？」
「村长宣布时我恰好在场，便都听了。」
「今日午时长老密会，道规还向岑夫子提议，把你们这届砺炼目标改到凡间去，帮忙打探消息。为父极力劝说，但大抵是无法阻止了。」
「这……」赵靖之心下叫苦不迭。
按照常理，入学南麓仙塾第五年，完成砺炼目标即可获得【游仙文牒】，有了文牒才能自由出入无名山。
虽然赵靖之没想过离开无名山，但那文牒他可以不用、不能没有。
历届目标范围都在无名山上，他自信熟门熟路，若换到凡间……
苍茫四方，祸福未知，想混过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必担忧，为父已为你准备了一件法宝。」
赵神锤走向墙边，规律性抚摸壁纸花纹，相关纹理竟慢慢扭曲变形，重构为一个长条铁盒轮廓，他又掐了个诀，使铁盒凝成实物。
机关发动声咔嚓咔嚓，衬得密室氛围越发寂静。
接连解开三重机关，终于打开铁盒，一方精雕剑匣映入眼帘，赵神锤小心翼翼将其捧出。
如此庄重情景，令赵靖之不由得屏住呼吸、暗自握拳。
「你也知道，为父最大心愿是什么。」
「打造出传世神器。」
「其实，在你出生前一年，为父已完成了这个心愿。只是……」赵神锤一手厚茧缓缓摩挲着剑匣，目光浑浊却无比热忱。
「这柄【问天】，我打造出了，却不敢公之于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