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之便介绍了今日几个对手。
宋传芳释然点头，「不才大抵知晓了。若所料不差，靖之兄与那秦相公切磋时，是否轻松取胜了？」
「听闻他是什么前都指挥使弟子，我还以为很厉害，便严肃对待，没曾想一剑就横在了他脖颈。」
「这秦相公小肚鸡肠出了名，大概是气你令他失了颜面，雇杀手报复你吧。他五年前就因雇凶被判处徒刑三年……」
靖之暗自汗颜，看来以后与人切磋要注意点了。
「靖之兄尽管放心，不才送你一块太玄寺令牌，如再遇歹人，你只管亮出此令，看谁敢与朝廷作对？」
「这如何敢当……」
宋传芳含笑坚持，吩咐捕快们把黑衣人尸首抬走，对靖之悄声透露。
「其实扶持靖之兄也是朝廷意思。你若能掀起大炎尚武之风，对我们推行《禁术法令》也是大有裨益啊……」
靖之不禁想起那落梅卿先前所说，「许多人自会乐见其成」，看来他很有先见之明。
不过靖之只是想尽快完成砺炼目标而已，对这些凡间局势并不在意。
「寺丞可知落梅卿去了哪里？」
「他回乡过节，最晚明日便回来了吧。」
宋传芳称要协同大理寺调查靖之遇刺之事，寒暄几句便匆匆离去了。
将房间收拾了一番，赵靖之拿出月娘遗物仔细端详。
他第一次见这【明月珠】，心内便产生了一种异样感觉，那感觉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仿佛他与这宝珠早已接触过，又仿佛错过了亘古轮回才终于得见。
他摩挲着圆润珠子，只见内部核心光点闪烁飘摇，一刹那，竟然跳出了【明月珠】，飞到他面前。
这是……？
眨眼间，光点飞入他眉心，他感到一股奇异力量涌来，虽不强烈，却十分清晰，让他无比确信，他感应到了什么。
我……竟然感应到了……什么？
靖之再次看向【明月珠】，失去了那核心光点，这珠子便黯淡了一些。
他试念月娘所授口诀，【明月珠】也没有任何反应。
或许是催动这法宝也需要灵气吧。
他出了摘星楼，在楼下花园找了个石凳坐下。
金秋桂子散发出幽幽香气，丛菊海棠在夕阳下迎风招展，不知花期何时结束。
在无名山上，他未曾经历过死亡，毕竟众仙普遍寿数三百，更有仙长会尽力维持着和平秩序。
下了凡，先是在徽州亲见那村民被杀，如今一个花样女子又因他溘然长逝，他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若不是月娘出手，他已经命丧黄泉。
若他力量再强一些，又怎会眼睁睁看着月娘中刀。
他曾以为用不会术法换来不被术法所伤很赚，而今……
他心底产生了一些别样想法。
远处，行人依旧走马观花，儿童依旧嬉戏打闹，商贩依旧高声叫卖。
这世界并不会因为个人死亡而停止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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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上古时代，天降紫气于东山之上，昭示紫京泱泱王气，东山便改名为紫金山。奈何诸神之战时，紫气被人驱散……从此紫京再不能一统河山，好不容易建了都，还是与其他二京并立……」
摘星楼大堂中，一桌老年食客边品尝晚餐、边高谈阔论。
一华服少年路过，不禁哈哈大笑。
「哼，有什么好笑？」
「如此市井谬论，就不必再三宣扬、误人子弟了吧。」
「这说法我们紫京人口耳相传上千年了！」
「小公子倒是说说，怎么就谬论了？」
那少年将一把描金扇子潇洒展开，「既然是天降紫气，人力又岂能驱散？若人力能将其驱散，那也必然能令其重聚，对吧？」
几个老者不禁沉思起来。
「哎～好像是这么个理……」
「所以，紫京要么从来没有紫气，要么一直都存在，不曾散去。只有诸君认为它被驱散，才是当真被驱散了。」
少年公子大袖一挥、摇着扇子，一路上到了七楼。
「靖之兄，听闻你这两日经历，可谓是精彩纷呈啊？」
「你已经知道了？」
「小可先去了趟太玄寺，都听传芳说了。」
赵靖之默默开门，迎落梅卿进去，将那壶洞庭春色给他斟上。
「嗯～好酒，不可多得！」落梅卿闭目细品，一脸悠闲自得。
「多谢落梅公子借我【暗香】，如今该物归原主了。可惜剑条已被销融，只剩剑鞘了。」
落梅卿朗声大笑，「此剑本身平平无奇，也就剑鞘值点钱罢了。不必在意。」
「这剑当真和鞘是一套？」
「当然啦～靖之兄难道没听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么？【暗香】正是这种东西。」
靖之不禁惊诧，「这是什么用意？」
「小可佩此剑，只是为了宣示富贵、招蜂引蝶罢了。那些莺莺燕燕见了这名贵剑鞘，再一看我这绝世俊脸，便纷纷以身相许、投怀送抱了。哪里还有人在意内里剑条呢？」
「……」
靖之不禁想到月娘，终究还是感到哀伤，见落梅卿一派云淡风轻，他便提醒道：「正因为这【暗香】，月娘把我当成了你，白白断送了性命。」
「月娘啊……去年我游历汀州，与那寡居少妇行了韩寿偷香之事，月余，她竟想把这露水情缘变成长相厮守，我自然不愿，便离开了。」
靖之不禁唏嘘。
人与人之间大抵便是如此了。一人珍视之事，在另一人眼中，不过是个消遣。
「谁知她为了找我，竟不惜动用【千里追魂术】……我还以为被鬼族缠上，好一番驱邪禳灾。」
与大部分术法不同，【千里追魂术】不需要借用灵气，而是消耗元神，将所思之物用【幻真墨】画出，每日膜拜、每夜呼唤，便慢慢会感应到其大致方向，并使对方听到呼声。
而元神一旦消耗过度，便会加速衰老，甚至一命呜呼。
落梅卿也不曾想象，月娘会做到这种程度。
「月娘对你也算是一往情深、一片痴心了……」靖之叹道。
落梅卿却举着酒盏笑起来，「她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哪来什么情什么痴？这岂不是很虚无么？」
靖之不由得语塞。
所谓情为何物，他却也并不知晓。
只是见月娘如此奋不顾身，令他产生了些许震撼。
靖之突然想到那颗【明月珠】，便将八角金漆盒子端了出来。
「月娘临终前，将家传至宝【明月珠】送了我，这本应属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