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面前的血盆大口近在咫尺,我却挣脱不开。
慌乱中,我下意识地反手扣住她的下巴,想要阻止她咬下来。
但手刚碰到她,就见她嗷的一声,整个身体剧烈哆嗦了一下,直挺挺地向后蹿去。
我不由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
刚才我的手上沾满了朱砂,这他奶奶的就是辟邪最好的东西啊!
瞬间我这胆气就壮了,于是立刻爬了起来,掏出“打神鞭”,没头没脑地奔着她抽了下去。
接连几下,抽的她嗷嗷怪叫,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在院子里乱撞,结果当啷一声,柴刀掉在地上。
我俯身捡起柴刀,趁着这功夫,她蹿出院子,径直往黑暗中逃去。
看来真是硬的怕横的,杏花婶活着的时候就是个厉害角色,死了也不是善茬,连她自己的丈夫都咬死了。
没想到却被我一顿柳树条子抽跑了。
看她逃跑的方向正是村口,我也顺势追了下去。
留她在村里终究是个祸害,再说全村的人都在祠堂那里,要是被她捞上几个,那就完了。
虽说我骨子里就不想帮那些村民,可终究还是不忍心的……
我一路追去,杏花婶虽然变成了活尸,但她跑路的时候并不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双脚跳着走。
而是四肢着地,姿势怪异别扭,跑的却是飞快。
耳畔阴风嗖嗖,寒意刺骨,黑暗中,村子四周都是绿幽幽的鬼火。
刚才回家耽误了这么久,此时已经有不少鬼火下了山,进了村!
放眼看去,少说也有十几个鬼火,在远处影影绰绰,不住晃动。
我心下一紧,脚步加快,想着快点离开村子,只要去了土地庙把鬼堂单烧掉,那些百鬼就拿我没办法了。
我是越追越近,眼看就要跑到村口了。
却在这时,前方的黑暗中忽然闪出了一个人,慢悠悠地奔着我走了过来。
月光下,我看清了这人的脸孔,正是喜贵。
想必他是来接应我的吧。
我忙冲他喊了一声:“危险,你快闪开!”
他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动作很迟缓,于是同时,杏花婶从他身边跑了过去,居然没理他!
我不由头大,心说这是啥意思,是嫌喜贵太瘦吗?
刚想到这,喜贵已经走到我面前不远处了。
我抬头看去,却见喜贵目光呆滞,一张脸看起来有些肿胀,还带着诡异的笑,每一步迈出,脚下都有一片水渍出现!
看到这一幕,我心说坏了!
这压根就不是喜贵,而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看起来,好像还是水里的。
村路很窄,我很快就和喜贵面对面了。
月光下,只见喜贵浑身都是湿淋淋的,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的嘴角也往外流着黏糊糊的口涎,站在那里凝视着我,忽然开口诡异一笑。
“……我在水里好冷,你来陪我玩好不好?”
顿时我这头皮就是一麻,因为这个声音压根就不是喜贵,而是李老四几年前淹死的儿子,小名叫小乐。
难怪他浑身都是湿的,而且脸上浮肿,原来是被水鬼附身!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了一阵低沉的怪吼。
回头一看,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浑身都是血的黑狗。
两个眼睛闪着幽绿的光,猩红的舌头探出来,发出一阵阵腥臭。
不,不对,不止是这一只狗,从不远处的黑暗里,少说有四五只狗同时走了出来,向我悄然逼近!
我暗道不妙,又转过头看着前面被附体的喜贵,忽然心生一计。
“小乐,我们来玩跳马的游戏,你来当马我来跳,好不好?”
小乐其实跟我岁数差不多,村里人虽然不待见我,但我们一些小孩子平时还是偶尔一起玩耍的。
过去我们就经常玩跳马,只要他还记得,就一定会顺着我的话去做。
果然,他神情一滞,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我缓缓点头,脸上又古怪一笑,然后慢慢弯下了腰。
他的动作也很僵直,不过好歹是听了我的话,将腰弯成了九十度。
敢这么玩跳马的,估计天底下也就是我一个人了吧?
此时身后那几只狗不断接近,我也是豁出去了,当下一咬牙,上前急跑几步,伸手就往喜贵的头上按去。
关键的一点是,我现在手上全是朱砂。
这一按下去,他都没来得及反应,直接就趴下了。
我则是刚好从他的头顶跳过去,但跑出一段回头再看,喜贵已经爬了起来,跟那几只狗一起,在后面狂追不舍!
我无心恋战,继续撒腿往村口跑。
眼看快到祠堂的时候,忽然就听前面传来一片骚乱,有人不住哭爹喊娘,四散而逃,被一个四肢着地的人追的满地乱跑。
我一捂脑门,心说不妙。
却在这时,只听前方猛地一声嚎叫,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当我跑过去时,只见在人群中间,杏花婶的尸体仰躺在地上,已经一动不动了。
在尸体旁边,乔师傅气定神闲的站在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我不由暗暗吐了吐舌头,心想这位真是高人,看这样子,一个照面就把尸变的杏花婶放倒了啊。
再看乔师傅上前两步,口中念念有词,不知用什么东西贴在了杏花婶的眼皮上,嘴里也塞进去一个东西。
随后他伸手一招,下一刻,杏花婶的尸身竟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天地乾元,玄门走山,有吾在此,万灵退散!”
乔师傅念叨了这几句话,就见杏花婶身体剧烈一抖,一双眼睛猛地张开。
随后,她的肚子里和胸前一阵起伏,突然一张嘴,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爬了出来。
这东西大约有擀面杖粗细,一米多长,看起来像是一条蛇,但又无鳞无目,无头无尾,就像蚯蚓一样,身上还带着黏糊糊的液体,别提多恶心了。
“所谓鬼怪,其实大多都是天地间怨气所化,人得精血化形,鬼仗怨气成灵,这东西叫无目血伥,乃是怨气凝聚而成,善于附体,以血为食,如果让它肆无忌惮的吸噬精血,等它长出眼睛,那就很难收拾了。”
只见这东西飞快地从杏花婶嘴里爬出来,落地就要跑。
乔师傅手疾眼快,早拿了一支火把,甩手扔了出去。
火把早浸了油,落在那东西身上,腾地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东西在火光中不断扭曲挣扎,发出吱吱怪叫,渐渐化为灰烬。
杏花婶的尸身却还在原地直挺挺站着,诡异无比。
乔师傅走过去,对着尸身点点头,说道:“这也是你的劫难,不要挂怀了,尘归尘土归土,阳间事从此跟你无关,去吧。”
说来也怪,他只是点了几下头,说了两句话,杏花婶的尸身便闭上了眼睛,往后便倒。
再也不动了。
此时,喜贵和那几只狗也追了上来,人群里再次骚乱起来。
乔师傅抬头看了下时辰,便对我说:“提我的马灯拜庙,诸邪不近。但要记住,去时不许说话,归来不许回头,堂单烧尽才能走,但要是听见锁链响,必须马上离开。”
“那这里……”
“这里不用你管,有我在。切记,子时一过,邪祟未除,大祸临头!”
我感激地对他点了点头,然后便跑到桥边,提起乔师傅挂在那的马灯,迈步往桥上走去。
但现在已是午夜,距离子时结束,已经只剩半个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