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婵娟并不知道张文集的事,大婚如期而至。
陶家花红柳绿,连远亲旧友都邀请了。
陶婵娟凤冠霞帔,风光大嫁。
因为陶婵娟高嫁,重光县那些略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送礼。
陶氏在陶疏桐身上丢的脸,一下子就在陶婵娟身上挣了回来。
陶疏桐在床上躺着,气息奄奄,听到外面传来的鞭炮声,她悲愤交加。
凭什么姐姐风光大嫁,她却被强制滑了胎,关在房里,连刘鸿的面都不让见?
陶家前厅,陶氏正在接待客人,张家的花轿即刻就来。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
忽然只听家门口一阵破锣响。
陶氏不高兴了:“这是谁家呀,在做什么?快快快,管妈妈,你去跟他们说,张家的花轿马上要来了,让他们赶紧让开。”
管妈妈答应一声就要去,却见下人来报:“不好了,大娘子,一个瞎眼的老太婆吆喝一群人,抬了一顶破轿子,说是来接儿媳妇。”
陶氏大怒:“谁家不长眼的,她要娶媳妇,让她绕路走,不要挡着我们陶家的喜事!”
举人母亲黄夫人笑道:“今天日子好,小门小户,也办婚事吧,让他们赶紧过去吧!”
下人为难:“那瞎眼婆子说,说......说,是来接疏桐姑娘的,我们怎么赶也赶不走!”
如同一声炸雷平空炸响,前厅一下子人声鼎沸。
“疏桐姑娘?今天不是婵娟姑娘成婚吗?”
“婵娟是大姑娘,嫁的张家,这疏桐是小的,听说前阵子和一个叫刘鸿的流氓混一起的。”
陶氏一口气堵在胸口说不出话,管妈妈连忙上前捶打,陶氏用手比划,管妈妈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上前一巴掌就打在那下人的脸上:“胡说八道,什么疏桐姑娘,今天是我们婵娟姑娘的婚事。你这王八羔子,怕是偷喝了喜酒糊涂了。什么破烂人家打从我们陶家门前过,耽误了吉时,还不把他们给我赶开!”
下人吃了一巴掌,连忙连滚带爬跑去门口,吆喝其他下人把人赶开。
这瞎眼婆子即刘鸿的瞎眼老娘,儿子被打的烂猪肉一般被人抬回家,她又气又恨,可自已身无分文,也不敢和陶家的人正面横,于是想出了这个招数。
陶婵娟今日不是出嫁吗?她就也来接她的儿媳妇。
听到陶家下人来赶她,她蹦起来大叫:“陶疏桐已经怀了我儿刘鸿的骨肉,她不嫁我儿,她还能嫁谁?”
抬轿子的混混都是跟刘鸿一伙的,也都嚷嚷起来:“疏桐嫂子快出来,我们来接你拜堂啦!”
围观者众,大家都哄然大笑。
陶氏死死的攥着帕子,给管妈妈使了一个眼神。
管妈妈立即带了下人们,一阵旋风似的冲了过去,先是一把抓住瞎老太的头发,呼呼扇大鼻窦,又是一顿连抽带打,把一群混混给打散了。
接着二人上前,把那二根竹竿挑着的椅子给拆了。
瞎眼婆子还要大吵大闹,被人捡了块泥巴团了个团子,塞住了嘴巴。
将这伙人解决之后,张家的花轿很快就到了。
陶氏一颗心悬着,终于把陶婵娟给嫁了出去。
陶婵娟听到外面吵嚷,心里很生气。一辈子的婚事,让妹妹来了这么一下子。
她让陪嫁丫头小红:“把嫁妆都看好了!”
小红、小蓝是陶氏新买来的丫头,特特给陶婵娟陪嫁的。因为陶家除了管妈妈和几个人是正经有卖身契的奴仆,其他全是长工短工。
小红连忙答应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陶婵娟房里的那些嫁妆。
到了吉时,张家派来接亲的下人们纷纷而至,将嫁妆搬到了门外的车上。
江星染恰到好时,将几个大红木箱子着人搬上了车,又拉住陶婵娟的手道:“大姑姐,本来我派人去云城那边,给你买铺子当陪嫁的,可闹了那件事,就耽误了。你别生气,等过几日婚事办完了,我再让人去云城买铺子。”
陶婵娟心里鄙夷,什么事闹的?不就是不想买吧,嘴上说的好听而已。
但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也不好说难听话,何况江星染已经给了那么几大箱子的东西呢!
乔氏也赶了过来,盆盆罐罐,装了一车。
陶婵娟心里哪看的上这些东西,只拉住江星染的手:“多谢嫂子!”把乔氏正眼也不看。
乔氏说话根本无人搭理,心冷了一半。
陶氏看到江星染的那些大红木箱子,心里放了心。拉着陶婵娟的手,叮嘱了一番。
为了陶婵娟的婚事,平时一直在县城读书的陶思城、陶玉郎回来了,连陶家最拿不出手的陶千里也回来吃席。
眼看女儿要上轿,陶氏看到王柱扶着他老娘从墙角蹭了出来。
王柱身上穿的是旧衣,王齐氏头上身上一点装饰也无。
“婵娟啊,这是王家祖上传下来的玉镯......”
王齐氏将一个玉镯递给陶婵娟,陶婵娟手上身上戴的都是陶氏给她置办的新首饰,她瞥了一眼那玉色浑浊的镯子,根本不去伸手接。
陶氏立即一瞪眼,王齐氏吓的缩回手。
母子二人回到位于偏僻角落的屋里,王齐氏叹了口气,将玉镯收回了首饰匣子里。这是王家传下来的传家宝,当初迎娶陶氏时,她看不上。
想着陶氏本是官家小姐,见过大世面的,看不上正常。陶婵娟是王家第一个孙女儿,这个镯子理应给她带走。
却没想到陶婵娟也看不上这个手镯。
母子正准备往前厅去吃席,就被一个长工敲了门吩咐:“大娘子说,让二位在屋里别乱跑。”
王柱说:“我们早饭还没吃呢!”
每当家里忙碌的时候,他母子两个就吃不上饭,也不被允许出房门,经常一饿饿一天。
长工道:“这个是大娘子说的。”
他就传个信,陶氏那么凶狠,他哪敢说别的。
王柱坐回凳子上,紧了紧裤腰带,也不是没饿过,忍忍就好了。
嗷呜一声低鸣,王齐氏哭了起来。
“作孽呀,作孽呀!”自打陶氏进门,她母子二人就再也没过过有尊严的日子。如今连大孙女成婚,都不让出门。
王柱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娘,可怜他娘,哭都不敢大声。
门被敲响了,两母子一惊,不会是陶氏听到她哭,来打她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