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则钦回到江星染的房里,她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
“陆公子,你身体还难受吗?”
“下了船就好了。”
“早知道你晕船,咱们就不去坐船了。”
陆则钦心里一暖,不自觉的嘴角就勾了起来。
“那个黑衣人怎么样了?”
“昏迷着,我想明天就启程回城里。这里很危险,山林太多,黑衣人太容易藏身了。”
江星染点头:“好,那咱们明天就走。”
陆则钦侧头去看江星染写的东西,只见上面写着很多人名,都是当朝臣子,他父亲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你在猜幕后黑手?”
“是啊,那个人那么想我死,我也想知道他是谁!”
陆则钦拿起纸,这些人名被分为二列,一列是拥齐派的官员,一列是拥宋派的官员。
江星染有些不好意思:“你父亲陆丞相,其实我也怀疑过,只是若他想杀我,你就不会来保护我了。故而,应该把他的名字划去。”
“不,我和他,不是一个派系的。”陆则钦看向江星染,“这单子上你少写了一个派系,我是太子党。”
江星染惊讶:“太子已经登基为帝了,他宅心仁厚,并没有对反对他的臣子动手啊!”而且上辈子直到他去世,也未对那些臣子有过任何惩处。
陆则钦微笑:“当今陛下确实算得上是仁德,要不然我也不会支持他,追随他。只是,陛下仁德,不代表他手下的那帮大臣仁德。自古‘成王败寇’,那些险胜的官员自然要对其他派系的官员进行打击。”
“所以,他们会保持表面的和谐,而在暗地里动手?”
“没错。”
“陆公子,真的是太子党要杀我吗?”
“真相到底如何,等黑衣人口供就知道了。不过除了太子党,其他党派的人也有很大嫌疑。在这场争位中拜下阵来,他们未必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趁机暗杀其他官员和家眷,以此来泄愤。或是以刺杀官员嫁祸他人为目的,来扰乱朝堂。”
“现在的朝堂不是已经稳定了吗?他们怎么还要这么做?”
“陛下继位后,我就主张清除拥齐党和拥宋党,陛下仁德,一直没有听取我的谏言。殊不知,有那些人在暗中兴风作浪,朝堂波涛暗涌,其实与社稷无益。”
“可是你父亲也是拥齐派,陛下若是想清除那些大臣,你父亲也会赫然在列。”
“我早就警告过他,也劝说过他,他不听。俗话说,‘善恶生死,父子不能有所勖助’,真有那一天,我也只能求陛下保他一条命而已。可惜......”
陆则钦欲言又止,他看向江星染,叹息一声:“你只是一个闺阁女子,我不该跟你说这些。天色不早了,你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就赶路回去。我的榻就在门口,你有事马上就叫我。”
江星染答应了一声好,紫萝待陆则钦出门,她就栓上了门。
红蕉也关上了门窗。
江星染却没有立即躺下休息,她回到桌前坐下,看着桌上的纸发呆。她是故意把这些朝臣的名字写下来的,想看看陆则钦怎么说。
让她没想到的是,陆则钦居然大方承认自已是太子党,和他爹不是一个阵营的。
红蕉低声道:“小姐,陆家人好聪明,陆家四个儿子,老大、老二拥宋,老三和陆丞相一起拥齐,陆则钦则是太子党。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不论谁当皇帝,陆家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江星染点头,陆丞相浸淫朝堂多年,当然不会让陆家处于险境。
只是太子党在陛下登位后都受到了重用,为何陆则钦不禁没有做官,还四处游荡呢?
紫萝凑到江星染的耳边:“小姐,我看陆公子,他......。”紫萝指了指自已的心,又指了指自家小姐。
江星染追忆往事,云端公主的赏花宴,她真的记不起太多事了。
沉酣一梦,第二日一早,江星染便和江嬷嬷一起向卢家人辞行。
袁氏握住江星染的手:“星染,都是我们山庄照顾不周,让这些刺客闯进来,把你都吓坏了。”
“婶母说哪里话,那些刺客就是我们招来的,是我吓坏了婶母。”
“哎,孩子,别说这样的话。对了,这些刺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跟你父亲有关啊!”
“可能吧,毕竟我一个闺中女子,也没什么能和人结仇的地方。”
“婶母也是这样想的,定是有人想对付你父亲。”袁氏叹息一声,“你叔叔当初也是朝中命官,之所以辞官,也是因为遭人排挤、暗杀。为了家人安宁,你叔叔不得已才辞官归田。没想到你父亲如今也是这样。”
江嬷嬷安慰袁氏:“放心,我们星染身边有这么多人保护,没人能奈何得了的。”
吃罢早饭,一行人启程。
江大眼打头阵,陆则钦的手下五人骑马在前开路。江星染和江嬷嬷、紫萝坐车。红蕉和陆则钦骑马在马车两侧围随,穆总兵加上他的手下十人押着黑衣人殿后。
袁氏送到御龙山庄门口,卢氏父子骑马相送。
行了约十数里,江星染让马车停下,下车对卢氏父子行礼:“就送到这里吧,卢叔叔请保重!静波哥哥,也请珍重!”
卢静波的喉头有些哽咽,他的童年,他的玩伴,自九岁后,就只有江星染一个。
“星染妹妹,珍重!”
前途渺茫,他只能对江星染说珍重二字。
江星染上了马车,卢家父子目送他们。直到看不见了,卢毓林才说道:“波儿,在山里待的待久了,远离红尘,那些虚礼,为父总也没有教过你了。”
卢静波看向父亲,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
“江星染已经出嫁,你应该称呼她为陶夫人。”
卢静波全身如同过电一般,刚开始知道江星染成婚了,得知是江昊迫于无奈,他很是惋惜。压根就没有意识到,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是无奈可以挽回的。
江星染成婚了,她已经嫁为人妇,这是事实。
他轻轻叹息一声,看向马车离开的方向。
忽然,轰隆隆一声巨响。
在山里住久了,卢静波知道,这是巨石滚落的声音。
卢静波连忙要打马去救江星染,被他爹一把抓住了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