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话里约好见面时间和地点后,浪野起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另外一个手机开机,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小勇,完事了,你接上小静,然后来接我。对了,让小静把医院的单子都带上。”
“别问那么多,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嗯,我在家。”
打完这个电话后,浪野开始牙刷洗脸,换了一身衣服。当他准备将昨晚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时,停顿了一下。看着后背有些泛黄的白T恤,想了想,然后把脏衣服全丢进了垃圾桶。
拿着两个手机下楼吃了个早饭,顺便溜达了一圈回来。
这个时候小勇的电话也到了,他从房间拎起两个手提箱下楼,上了一辆白色面包车。
“老大。”
坐在驾驶位的小勇转头招呼了一声,然后眼神就盯着浪野随意放下的手提箱挪不开了。
“野哥...”
一位穿着朴素,素面朝天的女孩,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塑料袋,有些怯怯的喊道。
在京海这样的大城市里,走在街上根本看不到如此“老土”的女孩。
就像是几十年前南下的打工妹,穿着最廉价的地摊货。
浪野朝着她点点头道:“小静,医院的单子都带了?”
“嗯...”
吴静不知道浪野为什么要让她拿着医院单子,她的心里有些期待,但这种期待又让她有些忐忑。
她是一个尿毒症患者。
也是因为这个,她才与浪野产生了交集。
原因则有些残酷,吴静需要工作,需要钱。
而浪野的工作室则需要一个法人扛事。
浪野朝着前面小勇说道:“先去医院。”
“好嘞。”
小勇没有多问,直接发动面包车朝着医院开去。
而坐在角落的吴静,眼神里浮现出一种叫希望的东西,同时也有一种害怕失望的忐忑。
浪野的余光,看到吴静的双手揪着塑料袋,有些许的颤栗。
她很紧张。
他转头和煦道:“今天就去医院排肾源,如果有合适的,就赶快把手术做了。”
尿毒症需要换肾这事谁都知道,可动辄几十万的费用,加上后续的长期透析费用,不是每个人都能负担起的。
而吴静作为偏远农村来的打工妹,本就是父母将她强嫁而逃出来的,根本没有家庭可以依靠。
但浪野与她非亲非故,所以此刻虽然她非常的意外和高兴,还是不解的问道:“野哥...我....”
浪野摇头道:“我当初答应你的,你帮我扛事,我付你工资,反正你也不知道自已能活多久,犯事了也没地方会收你。但同时,我也跟你说过,如果有朝一日我挣大钱了,你的医疗费我管。你用不着谢我,我利用了你,这是你应得的回报。”
浪野尽量说的现实一些,因为他有些遭不住苦命人的眼泪。他甚至都不敢去看吴静的眼睛。
因为他知道,那里已经饱含泪水。
“不是这样的,法人是我自愿当的。我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那些老板都不要我,只有野哥你收留了我....能给我口饭吃我已经很高兴了,何况你还给我这么多工资。野哥...你是好人。”
吴静断断续续的说着,她有些激动,一个绝望的人,一个看不到希望的人,才能感受到希望的重量。
“行啦,我挣钱了,你也能换肾了,这是开心的事。要笑,不要哭。”
“嗯嗯...我好开心,野哥,真的谢谢。”吴静吸了吸鼻子,泪眼婆娑中,绽放了纯净的笑容。
浪野看到这个笑容,内心也是欣慰跟满足了。
为了一个当初吴静根本不信的承诺,而付出几十万,将来可能更多的医疗费。本来有些心痛,此刻好像也变得值得了。
浪野转头看向窗外,他想起了以前看到的一句话。
要挣大钱,先丧良心。
这句话浪野是认可的,钱是真的不好赚。
像他这样普通又平凡的人,要赚大钱只能走险路。
遥遥天际,他抬头望去,心中呢喃道:挣了大钱,才能不丧良心啊。
这是他此时此刻的悟。
.......
这趟医院花了几个小时,浪野先是帮吴静在医院账户上存了十万,然后又偷偷给他主治医生塞了一万红包。
这个红包是为了让医生听进去几句话。
“麻烦您尽量尽早安排合适的肾源,如果有什么额外的费用都是可以接受的,价格高点也没事。”
医院有医院的道道,浪野不需要知道,他只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钱能让很多事变的方便。
同样换一颗肾,可以是十万,也可以是百万。
并不是浪野有点钱就开始飘了,而是吴静的命等不了,早一天换,可能就是十数年的生命。
离开医院后,浪野又让小勇开车送吴静回家,并且给了她二十万,加上医院存的十万,一共三十万了。
“先用着,如果到时候不够,我再给你拿,如果多了,就当我发你的奖金吧。”
离开家时,吴静拎着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医院的各种单子。
回来时多了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是二十万红灿灿的钱。
如此非亲非故,若自已不是个废人,还能说是浪野有什么非分之想。
吴静紧紧抱着那二十万,用力的咬着嘴唇,看着面包车离去的尾灯,
她的身躯是如此的弱不禁风。
但却有一股浓烈的情绪,是那样的坚定。
如果从前,她帮浪野当法人,去扛那可能会发生的雷,是一种交易。
那么现在,她愿意随时为浪野去死,且是那样的无怨无悔。
“老大,你对小静可真好。”
面包车上,小勇的话让本来在看窗外风景的浪野转回了头,付之一笑:“怎么,酸了?”
“那倒不是,小静确实挺可怜的。我觉得帮她也没毛病,只是她就挂个法人,啥事也没帮你扛过,你这就给这么多钱,我倒不是酸,只是总觉得这事吧...怎么说呢,这钱给的会不会有点太轻易了?”
浪野点上一根烟,深吸一口,然后按下车窗,白皙修长的手伸到窗外弹了弹烟灰。
“道理是你这么个道理,但做人啊,不能啥事都按道理来的。”
“我只知道,看着眼前这么一个苦命人这样熬着,我这心里啊,一直都挺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