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陈砚之的母亲荣氏,带着儿女前往长公主府参加宴席。
陈家不是没有庶子庶女,只是长公主的宴席,他们的身份,哪里能进得去?因此只有陈砚之、陈砚州和陈以诺一道。
这边,盛瑾一脸好奇的打量着马车内部。
还得是侯府啊,马车都布置得这么金碧辉煌,去参加宴会都得备三套衣裳。这
玉质茶壶和杯子,那归置好的,据说是很贵重的文房四宝。脚上踩着的,听说是域外传来的羊毛毯子,每一小块都价值千金,侯府用来垫马车,奢靡,太奢靡了。
【难怪靖王要借侯府的力呢,这么有钱,不找你找谁。】
陈砚之刚从大门出来,现在他听见这声音也能当做没听见了,步伐稳健得很。只是心里对靖王段承宁的厌恶,又多了一层。
“大兄!”
陈砚之回头,满脸都是宠溺,他的妹妹,就该永远如此明媚,他是绝对不会让妹妹陷入那种境地里去
陈以诺今日穿了一身繁复华丽的织锦长裙,长裙之上,还有绣娘一针针绣上去的牡丹花,栩栩如生,富丽堂皇,若是换个人来,怕是撑不起这一身衣服,但陈以诺太合适了。
她的头发高高挽起,梳成了飞仙髻,更添了两分灵动,上面珠翠环绕。
脸就更不用说了,京都第一美人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国色天香四字,足以说明。
盛瑾瞧见陈以诺的身影,眼睛瞬间亮了,连忙上前给陈以诺行了个礼。
“小人盛瑾,见过大小姐,谢大小姐让管家将小人买下。”
盛瑾嘴巴一咧,笑得傻兮兮的。
陈以诺诧异的看向自已的兄长,这小厮这般憨厚,大兄竟会瞧中放到身边,青石和青竹可都是十几个心眼子的,奇也怪也。
陈以诺让盛瑾起来,正要说些什么,荣氏带着陈砚州来了,两人赶紧去迎。
荣氏对这宴会很是上心。应该说,京都的夫人们没人对春日宴不上心。这可是个挑选儿媳、女婿的好时候,陈以诺虽不需要荣氏操心了,可她还有两个儿子呢。
“快些上马车吧,长公主的宴席可不好迟了。”
几人应是。
京都的某座三进宅院里,正闹了一番。
“娘,我不许她去!”
一身着鹅黄色裙子的圆脸姑娘,正哭闹个不停,程氏被她闹得头疼得很,她心中不耐,余光扫过鹅黄女子身边的人,心中更是一堵。
那人身着紫色衣裙,八九成新而已,与圆脸姑娘身上全新的衣裙,对比鲜明。
可即便面上并不光鲜,紫衣女子仅站在那处,便如同空谷幽兰般,叫人无法转移视线。
她清婉动人,一双欲语还休的含情目,就叫人难以忘怀。
此人正是程氏的继女,潘舒。
只见得潘舒双眸含泪,程氏的目光瞧过来时,潘舒活似一朵小白花,摇摇欲坠却一句话也不说。
程氏心中厌恶,却对她无可奈何。
长公主乃是先皇与太后的第一个孩子,如珠如宝的长大,眼里最是含不得沙子。
夫君又是个谨慎的,若是晓得自已不带潘舒参宴,他就敢不给自已体面,这个险她不能冒。
她是潘长平的继室,又是潘长平的表妹。拿捏继女十几年,可这孩子近日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是开了窍。
那作态,倒是有几分像自已年轻时候,只是比自已更有底气些。
到底她爹是五品的吏部郎中,还在实权部门任职。
偏生自已的女儿,她早年间忙着跟妾室争宠,督促儿子长进,没教养好女儿,若不是她是亲娘,不然也是瞧不上潘妍的,再如此下去,婚事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程氏拉起了脸。
“女子就该静雅贤淑,你瞧瞧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若是你爹瞧见了,定要禁你的足。
你们姐妹一体,合该同心戮力。若是你不乐意,那就不要去了,娘带舒姐儿去。”
潘妍听到母亲这话,顿时瞪大了眼,也装不下去继续哭闹了,看着程氏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娘怎么这样?不帮我就算了,还威胁我?!
潘舒拿着帕子假装拭泪,嘴角却微微勾起,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她本打算由着潘妍闹,闹大了,好传到父亲耳中去。
倒是继母是个识时务的,把潘妍这蠢货按了下来。
潘舒是穿越者,上世她本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人世间挣扎二十多年,为了救一个小女孩,被车撞死,得上天垂眸,又多了一世。
只是这“潘舒”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母亲在她一岁多时,便撒手人寰。
不多久,府里就进了新人,她便在继母跟前过活。程氏初进门时待她也算好的,只是有了身孕后,就对她厌烦了起来。
她幼时不懂,后来才知道缘由。
亲爹还算不错,毕竟若不是有他,程氏不蹉磨自已,府里的下人也会欺负她。
底层人,最会瞧眉眼高低。
潘舒长得不错,亲爹也是对她寄予厚望,只是多年来被程氏拿捏,性子软了些,潘妍脾气坏,觉得潘舒占了自已潘家大小姐的名份,加上自已没潘舒长得好看,平日里多有欺压。
只是以往潘妍还没发脾气,潘舒就先退让了。
她来了后,就用装可怜这一招,就在潘长平面前,给潘妍上了两次眼药,让她被罚了两次。
潘妍如今才十三岁,却是头一次能去春日宴,往年娘只带大兄去,去年大兄出去游学了,还未回来,便缺了席。
至于潘舒,前两年也都没去,如今都十六岁了,才是头一回踏足这春日宴。怪不了别人,原身性子软,程氏还没说话,她就自已主动告病不去了。
为了今日,潘舒做了充足的准备,别瞧她衣衫不新,却是原身最好的衣服料子了,那是她去岁及笄之时,父亲送她的料子,软烟罗。
不要以为古时的千金小姐们去参加宴会,都是穿新衣裳的。
这每次参宴都做新衣裳,最好的布料,最好的头面,谁家有银子都不是这般花的,每个子女回回花销,家中府宅卖掉都不够用。
衣衫虽只有八九成新,妆容却下了十足的功夫,这纯欲妆容她研究了好几日,今日是她画得最完美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