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接近尾声，嬴政便起身先行离开了，清尧和众宫女紧随嬴政离去。
大臣们则留下来继续把酒言欢。
清尧忽然感到自已的衣裙被人扯了一下，她惊愕地回过头来，只见林聿澈满脸堆笑地拉住她的衣角，并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清尧不明所以，正在疑惑之际，林聿澈却径直拉起她的手朝反方向走去。
两人在走廊尽头停下。
窗内是歌舞升平，窗外是寂静的黑夜。
清尧抽回了手，蹙眉道：“你拉我过来，等会儿皇上找不到我怪罪下来怎么办？”
林聿澈那双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笑意盈盈地注视着清尧，说道：“不用担心，他身边那么多宫女，你不在的时候自然有人替上。你我久别重逢，你竟一点不激动吗，我可是高兴的很。”
清尧深深的看着林聿澈，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久别重逢，殊不知清尧这段时间经历了最痛苦的磨难与波折，这样的公子哥的生活本就是恣意潇洒，何尝体验过半点人间疾苦。
“言归正传，你是怎么进宫的，又是怎么当上御前宫女的？”林聿澈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一句两句怎么能说得清。
“那就长话短说。”
“简单来说，就是我经历过牢狱之灾，皇上救了我，并让我做了他的御前宫女。”清尧轻描淡写的说道。
寥寥几句话，让林聿澈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突然间他轻笑一声，“嘻嘻，皇上最喜美女，莫不是看上你了想把你留在身边？”
清尧一怔，这个林聿澈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副不正经的样子，自已刚刚怎么就神使鬼差的跟着他跑了出来。
她微微侧过身，将左半边脸彻底暴露在灯光之下，仰起头看着林聿澈说道：“你认为以我如今这副模样，他还会喜欢我吗？”
她的眼神清澈明亮又似乎带着哀伤，她的声音轻如羽毛，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其吹散。
林聿澈瞬间收起脸上的笑容，眼底一沉，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只缓缓伸出手温柔的抚上清尧脸上的疤痕，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低沉着声音问道：“怎么弄成这样？是谁干的？”
清尧将脸微微侧过去，避开了他的触碰，清冷的声音说道：“不提了，伤害我的人已经受到了惩罚。”
“所以是秦王救了你，然后把你留在了身边。”
“可以这么说吧。”
林聿澈若有所思道：“这样看来，秦王对你是存怜悯之心而并非男女之情。但这宫廷内苑可不比那市井街巷，其中的权谋算计、明争暗斗可比外界要复杂得多。假以时日，我会亲自面谒秦王，求他将你赐予我。虽说我比不上秦王权势滔天，但足以保你一世安稳。”
清尧倔强的把头转向一边，紧咬着嘴唇望向地面，她自认为从来都不属于谁，可是如今去往何处都要经过别人同意，仿佛是谁的私有物品一般，这令她感到无比窒息。但是如果没了那些有权有势之人的庇护，自已又将如何在这世道生存？难道必须依附于他人，才能获得安稳？
夜晚的凉风拂过，撩拨起清尧鬓角的发，林聿澈伸手欲为她抚平，却见清尧后退一步，说道：“我该走了。”
“嗯。”林聿澈低低的应了一声。
清尧转身准备离去，他突然再次抓住她的手。
清尧回过头不解的望着他。
林聿澈紧盯着清尧的双眼，说道：“我还会来找你的。”说罢，他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手。
清尧并没有回应，只是淡淡的转过身，朝嬴政离去的方向跑去，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
清尧奋力跑回嬴政的兴乐宫，推开大门，见到嬴政果然端坐于龙案后方，手中握着竹简，专注的阅读着。
果然是勤政为民的好皇帝。清尧舒了一口气，轻轻的走到嬴政身边，站立一侧。
这时，嬴政突然开口问道：“你刚才去了哪里？”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竹简之上，声音似有不悦。
“回皇上，奴婢刚刚去见了一位故人，聊了两句，因此耽误了来服侍皇上，请皇上恕罪。”清尧不敢有半分欺瞒，毕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嬴政放下竹简，饶有兴趣的看向清尧：“段太尉家的公子竟是你的故人？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只是曾经相识而已，平时并无往来也就不会刻意提起。”清尧低着头答道。
嬴政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满意，“那么你们何时相识的？”
“奴婢之前在水云阁的时候认识了段公子。”清尧如实作答，即便水云阁这三个字并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地方，但清尧在这里结识了一些出生入死的好友，也遇到了很多身不由已内心却依旧纯良的姑娘，她不会抹去这个地方，就像不会抹去曾经的自已。
嬴政听罢，面色变得阴沉，嘴角却微微上扬，冷冷的说道：“这么说，你们是老相识了。”
清尧看着嬴政似笑非笑的模样，实难揣测圣意，只能再次解释道：“奴婢与段公子之前仅仅见过几次面，并非皇上口中的老相识。”
“朕见他对你颇为关切，岂是见过几次面这样浅薄的交情。”
那你认为是怎样的交情？非得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清尧暗自腹诽。
“确实只是见过几次面，段公子对奴婢也只是寻常关心。”身正不怕影子斜，清尧自认为问心无愧，不卑不亢的说道。
嬴政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清尧面前，他伸出手指，轻柔地抚摸着清尧的面颊，温和却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像这样关心吗？”
清尧整个人僵住了，错愕的看着嬴政，她完全没有预料到嬴政会这样做，不知作何反应。
这嬴政该不会是带着一帮宫女太监监视我吧？
回答我。”寒冰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清尧的心跳陡然加快，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答案，但当话到了嘴边，却变得结巴起来："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