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跨过好几道门，前面立体浮雕雕刻花纹的墙壁前站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挑着个白色的灯笼。
见几人到跟前，他立刻上前迎接。
“欢迎大家，今天晚上八点井怜老师会登台，各位客人请拿号入座。”
小厮说话很慢，字是一个一个从嘴里蹦出来的。
祝余这才看到小厮手里还拿着三块挂着红绳的木牌，上面写着数字。
小厮将木牌交给几人，便自顾自地向左边的路走去。
他走的很奇怪，像机器生锈了一样，祝余感觉距离近的话都能听到关节摩擦的声音。
走着走着，他就停下来，低着脑袋，立在那里。
“他是想让我们跟上吗？”苏木小声问祝余。
“跟上去看看吧，小心些。”
果然，等他们跟上，小厮又继续往前带路。
小厮走的慢，给足了几人欣赏庭院美景的时间。
这地方类似于苏州园林，花草茂密，最引人瞩目的是那棵覆盖大半园子的海棠树。
路被海棠花瓣覆盖，走在上面，倒真的感觉到一丝松软。
小厮将几人带到一个叫晚园的院子门口就不再动了，他弯着腰，双手作出请的动作，示意三人进去。
晚园是那棵海棠树扎根的地方，本以为能覆盖大半园子的树应十分粗壮，事实上，海棠树只要祝余一人便可以环抱。
海棠树坐落在晚园的正中心，树前是一个装饰华丽的戏台子，上面挂着层层帷幔，倒增添了几分朦胧。
台下已经坐了人，祝余一行按照木牌子上的号码找到对应的位子。
方桌周围已经坐了一个人，正是广白。
等到几人坐下，他倒了杯茶，喝了口，笑了笑，“我们又见面了。”
“这是怎么回事？”祝余指的是这戏园子。
广白帮祝余倒了杯茶，递给她，“如你所见，这里在末世后，似乎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
祝余拿起茶喝了一口，“茶不错，你被困在这里几天了？”
“满打满算两天。”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祝余观察到，台下坐着的这些人，大部分穿着民国时期的服饰，面色灰白，机械的重复着手里的动作。
还有一少部分现代穿着的人，有的观察着周围，有的神色呆滞，这些人大多抱团。
广白应该是其中最正常的一个了。
“那些民国穿戴的人不知道，其他的都是被困在这里的。”
“这里人不少，怪不得路上碰不到其他幸存者。”
祝余给一旁的苏木也倒了茶，品着茶等待戏曲开始，倒真的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样子。
……
“莫愁湖上～酒卖斜阳～”
不知不觉间，锣鼓声响起，演员们登台表演。
海棠花遮盖住落日的光彩，灯盏亮起，好似回到末世前的夜晚。
“祝余！你快看，台上那些人是不是和之前的小厮一样。”
从戏曲开始，苏木就紧紧盯着台上唱曲儿的人。
那些人唱腔优美，但却连不成句，就像老式留声机长时间没用所发出的声音。
动作耍起来，和提线木偶似的僵硬。
“脸上涂着油彩，看不到面色，但手上的皮肤是灰白的。”
“我说怎么这么奇怪，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根本不是活人？”
苏木咽了口唾沫，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之前有特地去后台看过，触碰到这些人时能感觉到温度，应该是活的才对。”
广白否定道。
“有温度？那就奇怪了，正常人的肤色哪里是这样的？”
祝余皮肤很白，但是她可以肯定，在自已活着的期间绝对达不到那种白。
“这些会不会和那藤蔓人蛹一样？升级版？”苏木想到了超市里面的人蛹。
“应当不是，藤蔓会在尸体上显露出绿色的苔藓。”
之前林秀霞身上被藤蔓割伤的部位都会长出绿苔藓似的东西。
“也是，要是藤蔓就不会是白的了。”
“藤蔓？”广白有些好奇他们说的东西。
祝余给他讲了林秀霞的事。
“世事无常，节哀顺变。”广白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红雾退散后，我从家里出来就被困在这里了，倒是没有遇到像你们那样惊险的事。”
祝余很满意广白主动交换信息，虽然没什么用，但这代表这个人还算可信。
“我在这儿的这几天，唱的一直是这些东西，什么都没变过。”
“什么都没变过是什么意思？”祝余有些不理解。
“这些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儿，都没变过。”
广白指了指着那些穿着民国服饰的人。
“那门口那个钱老三呢？”祝余想起来钱老三穿的一身黑色的中山装。
之前觉得老年人喜欢中山装很正常，现在想来中山装也是民国时期典型的服饰。
“嗯，他跟你们说过的那些话，我在第一天的时候也听到过。”
怪不得这人可以那么流畅的回答钱老三的问题。
“那这些人也能像钱老三一样对话吗？”
“问不出来什么，跟钱老三一样，一问就是讲一些戏里面的故事，不过。”
广白想到了什么，顿了顿。
“不过什么？你这人说话不要喘大气，一次性说完不行吗？”
苏木受不了了开始吐槽广白。
“不过，那个叫井怜的人有些不同。”
广白再次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喝那么多不会想上厕所吗？”祝余见广白时不时就拿起茶喝，忍不住发问。
“咳咳咳！”她话一出让广白呛了一口。
“哎呀，我就是随便一说，哈哈，你没事吧？你接着喝，接着喝。”
因为自已让他呛到，祝余不常见的良心小小的发现了一下，帮广白重新倒了杯茶。
“八点井怜就会登台，你们可以看看。”广白让祝余弄的有些尴尬，又开始喝茶。
……
临近八点，原本安静的台下顿时热闹了起来，大家东一句西一句，全都是夸赞井怜唱的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厉害的。
八点准时，台上再次响起锣鼓声，只不过这一次比之前的更加动听。
一个身穿白衣，头戴银掐丝蓝色点翠头饰的人登台，唱腔灵动，身姿轻盈优美，动作干净利落，当真是一出好戏。
祝余觉得要是放在之前，这人怎么着也得是国家级的。
唱的正是钱老三讲的《牡丹亭》
“的确不一样，台上唱戏的，就他像正常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