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拐弯抹角兜圈子。
说了一大串也没有说到重点,全是铺垫。
沈誉君默然不语,刚才姐夫高景行的暗示,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干过什么,自然一清二楚。
果然不出所料,沈尤冠进入主题:“你好端端的那么大火气干什么?飞扬跋扈,肆意妄为,你以前也不这样,怎么越长大越不让我们省心?”
高景行笑着打圆场:“爸,这也不怪誉君,他什么也没有做,是那个人欺负小姑娘,不关誉君的事。”
说来说去,不过是李潇在羽殇差点儿被强,吴总的两个狗腿子不小心摔断手腕。
处理这个事情的人,跑到高景行面前邀功请赏。
高景行八面玲珑,没有明确表态,装作事不关已。
哪知手下人不知轻重,传出去了,好巧不巧,被沈尤冠和陆青山的老子知道了。
陆青山能开会所且财源广进,关系自然够硬,镇场子使用霹雳手段,也是情理之中。
偏偏沈誉君那天也在,沈尤冠不想他沾染上污糟事,世家大族养有专门的人去处理这些污糟事。
沈誉君这是触犯了家规。
“景行,你别帮他说话,他快三十了,还这么意气用事。”沈尤冠长叹一口气,又转头训斥沈誉君:“这样的事情,你再敢有下次,别怪我打断你的腿!处理事情要秉节持重,不要授人以柄。”
沈誉君颔首低眉,没有强词夺理的狡辩,沈尤冠说的言之有理,是他疏忽大意了。
“爸,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沈尤冠气消了大半,再三叮嘱道:“你们最近都要安分守已,你叔叔现在是升迁的关键时期,不要给他拖后腿。”
时局更替,沈氏长盛不衰,数百年屹立不倒,归功于高瞻远瞩。遵循祖训,沈氏家族的人一支从政,一支经商,互相扶持荣辱与共,这是他们家族兴旺的不二法门。
沈尤冠态度和缓不少,脸色逐渐恢复如常,开口还想再说些什么。
不忍心弟弟受责备,沈幽兰化身贴心小棉袄,冲沈尤冠撒娇说:“爸,景行难得回来一次,让他陪你下棋吧?”
高景行顺势说:“爸,我们好些日子没有切磋棋艺了……”
好在并没有惹出什么大岔子,警告几句也就算了,沈尤冠没有辜负女儿女婿搭好的台阶,起身和女婿一起去下棋。
临去下棋前,又转头对沈誉君声明:“老实呆在家里。”
沈誉君不敢忤逆父亲,只好点头,悻悻地转身准备回副楼。
见状,沈幽兰匆匆追上沈誉君,试图安慰他几句,顺便也想嘱咐他一下。
作为世家大族的子弟,不露锋芒,戒骄戒躁,这是基本素养。
知道姐姐有话对他说,沈誉君放缓了步伐,姐弟两人朝主楼的花园走去。
沈幽兰也是回老宅的路上,听到高景行和她说起这件事,说沈尤冠知道了,她还来不及和沈誉君通气,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沈誉君处事一向稳重低调,这次一反常态,沈幽兰有点担心和好奇:“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会那么冲动?”
羽殇那件事,沈誉君当场没有发话,并未明确表态,也间接证明他默许了。他是个怀瑾握瑜的人,不曾仗势欺人,这次他和陆青山处理的不妥当,和垃圾一般见识纯属自降身价。
沈誉君语气平静地说:“姐,那是事出有因,别听信一面之词。”
沈幽兰不解:“到底是谁,能让你这么感情用事。”
“冲冠一怒为红颜?”
沈誉君不置可否,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丹枫上,不可自抑地想起何漫漫。他都舍不得碰一下的人,那两个狗腿子居然敢捏她肩膀,只能怪他们有眼无珠自作自受。
如今八字还没有一撇,沈誉君不想提,何漫漫对他总是若即若离,偶尔他也会产生错觉,认为何漫漫对他有意思,有时又觉得何漫漫对他无感。
可他并不想放弃,接触的越久越难以割舍。
关于沈誉君从云城回来,有没有给喜欢的女孩子送花,事情进展如何,沈幽兰不得而知,一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过问。
趁今天有机会,她忍不住关心道:“你有没有按我说的去给那个女孩送花?我的主意有没有见效?”
沈誉君抬手触了一下枫叶,红枫便如水光潋滟铺开,他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过段时间告诉你。”
“你呀!保密工作做这么好!上辈子干情报工作的吧!”
皓月当空,夜色朦朦胧胧,灯影徸徸,整座老宅倒映在绿水中,灯影摇曳在水面,同涟漪泛起粼粼波光。
斑斓灯火和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一直摇啊漾啊,从沈誉君脚尖一直扩散,一眨眼,便在他的四肢百骸中荡开。
何漫漫就如同这涟漪,温柔的、缓慢的、又不可抗拒的,铺满他的心底,流经末梢神经。
姐弟两人又交流了几句,便各自回到副楼。
沈誉君站在阳台,身姿隽秀挺拔,指间夹着一截烟,橙红色的光点明明灭灭。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并不好。心底好像有一根狗尾草,不停在撩拨,毛茸茸、痒酥酥、轻轻的扫来扫去。
他给何漫漫发信息,打了半天字,总觉得词不达意,于是删掉文字,直接发去视频。
几乎是一秒钟,视频就接通了。
何漫漫倚靠在床头,身着纯白刺绣睡裙,V形领口,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如一只优雅的天鹅。
迷离灯影下,她笑容明媚,点亮一室暗淡。
沈誉君的眼睛陡然一亮,如夏夜星星点点的流萤,嗓音温缓平和:“怎么还没有睡?有好好吃饭吗?”
何漫漫下意识地将被子往上拉了一把,遮在胸口位置,有点心虚地说:“嗯,马上就睡了,有好好吃饭。”
沈誉君并不相信,晚上朱姨给他发信息汇报情况,说何小姐今天胃口不太好,没怎么吃晚饭,朱姨询问是不是不合胃口,她只摇了摇头。
“今天我在老宅,没办法过去陪你吃饭。”沈誉君的指腹轻轻摩挲屏幕,沿着她的碎发抚摸到面颊,温柔的声音顺着风吹入话筒:“明天我早点过去,好吗?”
何漫漫轻轻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什么,低垂眼睑,白皙莹润的面颊和脖颈,泛起一层薄薄的浅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