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赵思荣剧烈的咳嗽着,有些狼狈的坐在地上,贪婪的吸食着新鲜空气,她的脸色还有些青紫,嘴唇也因为痛楚而泛起一个有些扭曲的弧度。
刚才那刻的那种强烈的窒息感,以及濒临死亡的恐慌和迷惘,她此生难忘。
何况,这样不好的感受,还是自已的亲生父亲给她的,赵思荣内心有些难过,悲伤的感受蔓上了喉咙和鼻尖······
门外的人走了进来,是赵煜仁扶着老夫人缓缓进来。
连江郡王早在听到老夫人在门口大喝的时候,就已经松了手。
连江郡王手一松,赵思荣当即便直接掉落在了地板上。
连江郡王有些呆愣的站在书房,身体僵硬的立在桌案边,脸色还是发黑,眼神阴沉而森冷。
老夫人在赵煜仁的搀扶下已经走了进来了,连江郡王回过神,带着杀气的凝视着赵思荣。
老夫人扫视了书房,没有坐下,而是直接对着连江郡王开口:“峥儿,你扶我去厢房,我头疼,去歇会儿。”
连江郡王瞧瞧赵思荣,再瞧瞧老夫人,最后警告的看了一眼赵煜仁。
哼,别说他不知道,老夫人怎么来得这么快,肯定是这个逆子从中作梗,坏了他的好事!
想不到,这个逆子的耳目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
真是小瞧了他!
老夫人跟连江郡王都出去了,赵煜仁快速的去搀扶起了赵思荣,一手轻轻揽着她的肩膀:“妹妹,你还好吗?”
赵煜仁的眼里有几分担忧,这担忧不似作假。
赵思荣冰凉的心暖和了几分。
赵思荣用力的勾起唇角,挤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哥哥,我没事,谢谢你。”
谢谢兄长来得及时。
赵煜仁覆手摸了摸赵思荣的头:“你受惊了。”
然后没有再多言,扶着赵思荣去椅子上坐着,出去叫来了赵思荣的侍女观棋进来伺候。
而后赵煜仁往厢房走去。
厢房里
老夫人应该是已经训斥过了连江郡王,连江郡王脸上虽然还有些愤愤之色,但是看得出已经没有了那种杀意。
“孙儿给祖母请安,见过父亲大人!”赵煜仁已经恭敬的行礼。
老夫人颇为慈爱的瞧着赵煜仁,连江郡王却瞪了赵煜仁一眼,而后便过头去,不理睬他。
赵煜仁的神色依旧恭敬文雅而透着疏离的冷漠,一如往常,好像根本没有发生父亲差点掐死自已一母同胞妹妹这件事。
他甚至好似提都没有提这件事情。
“祖母,我瞧着荣儿院子里的下人委实疏懒了些,荣儿一个人在书房画画,竟然还跌坐在了地板上,磕破了头,要不是父亲发现得及时,扶了起来,指不定出什么大事呢!幸好无事!”
无事!
差点出人命的事,还无事?
赵煜仁是太冷漠了吗?
恐怕不是!
老夫人知道,这件事情,哪怕再如何追究,到最后都只能不了了之。
毕竟,除了自已,没有人可以惩处连江郡王,而自已,除了罚一下峥儿,也不可能真的让峥儿这个郡王付出什么代价。
不过,峥儿确实是太——丧心病狂了!
所以,这件事情还是要妥善处理,不能寒了煜儿的心,以后郡王府还是要煜儿继承的,也不能让荣儿恨上连江郡王府。
老夫人盘算了一下,心里有了主意。
老夫人冲着赵煜仁点点头:“是,荣儿年轻,摔一跤爬起来就好了,若是我这把老骨头,给摔了······”剩下的话老夫人没有再说了,懂得得都懂的。
“这沁芳阁的丫鬟护主不利,罚半年月钱,至于荣儿,公中出三百两银子给她,压压惊。我这边再开库房,送几套头面首饰给她。”
连江郡王做的好事,丫鬟还要被罚半年的月钱,真是无妄之灾!不过,老夫人又让公中出三百两白银,明眼人都知道,里面有一部分是给沁芳阁丫鬟作月钱的。
赵煜仁对于老夫人这轻飘飘的处置,没有反对,而是接着说:“荣儿磕破了头,这一时半会儿恐怕是不能见人了。”
“那就让她好好待在沁芳阁养一段时间。”
祖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敲定了这件事!
连江郡王完全被忽略了。
“传我命令,清荣县主待沁芳阁休养,每日餐食着大厨房送来,一应吃食按我的份例安排。”老夫人一边走出了沁芳阁一边吩咐身边的曹妈妈。
末了又补了一句:“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沁芳阁。”
她这个任何人是特指连江郡王吧!
赵煜仁送走了老夫人之后,又折回去看赵思荣,赵思荣已经喝完安神汤睡下了。
他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丫鬟噤声。
踮起脚尖,脚步轻缓的走了进去,看着熟睡的赵思荣,在睡梦中依旧还皱着眉头,忍不住手指抚上他的眉心。
赵思荣的眉心被微凉的指尖触摸,睡梦中的人好像有了片刻安宁。
赵煜仁静静的看了赵思荣几眼,而后俯下身,温柔的替赵思荣掖了掖被角。
赵思荣睁眼,只瞧见赵煜仁的背影,她的眼神里面盛满的是破碎的痛楚与散落的温柔,两种情愫在互相撞击······
而后,闺房里面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寿安堂
连江郡王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被罚跪过佛堂了。
他由于幼时被罚关在佛堂禁闭的经历,对佛堂一直有着深深的恐惧。
继承了连江郡王的爵位之后,这是第二次被自已的母亲罚跪。
上一次,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连江郡王搜寻着有些久远的记忆。
上一次是因为叶月那个贱人,自已被罚跪佛堂。
那个贱人不贞,给他戴了绿帽子,然后还想跟奸夫远走高飞!
当初自已娶叶月,自已是很不情愿的,本来他真的是不想娶这么个被国公夫人宠坏了的娇娇小姐!
但是最后因为拗不过父命和母命娶了。
后面瞧着叶月生得实在美丽,便也对她上了心思。夫妻也是实打实的恩爱了几年。
谁知!谁知那贱人去外面药铺寻医问药,府里有府医不寻,正经的药铺也不去,到了那摆摊的地儿,遇见个江湖骗子,最后给自已戴了绿帽子。
让自已成了王八乌龟!
自已想自已把叶月那个贱人赐死,谁知那个贱人早有准备,拿出国公夫人的书信威胁自已,自已可不是那个轻易便能被威胁的人。
先一碗寒毒喂下去,让那个贱人断了生育能力。
准备再毁了那个贱人的容貌最后弄死!
谁知道国公夫人不仅仅是写了书信,人还悄悄的摸到了江南来,就为了保一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最后国公夫人跟连江郡王府的老夫人谈判,老夫人提了一些条件,国公夫人答应了。
最后两人的谈判结果就是——连江郡王妃叶月病逝!
叶月死遁,然后国公府和连江郡王府这,就将叶月去户籍司销了户籍,然后连江郡王府又办了一个盛大的丧事。
至此,国公府的二小姐,连江郡王府的郡王妃,在世人眼中彻底了消逝了,世人提起,只能叹一句,红颜薄命。
连江郡王的回忆透过佛堂微暗的光层层的喷涌,与此同时,心底对叶月的恨意也爆发出来。
他跪坐于蒲团之上,像头发狂的猛兽呜呜咽咽。
握紧的双拳用力的捶着地面,渐渐的开始发出愤怒的嘶吼!
老夫人隔着一扇门,听见里头的动静,叹息着摇了摇头,喃喃自语:“看来,是要尽快把荣儿嫁出去了!”
这些年,自已的儿子住在江南,自已的这个孙女住在京城,这么多年,年节里面,自已儿子没有一次亲自去准备过送给孙女的节礼。
反倒是那个看着冷漠的孙儿,年节还会背着众人偷偷的去准备节礼,然后悄悄混在下人按照份例准备的节礼里面。
爱屋及乌,于是也就有了恨屋及乌吧!
“不过,也不能就因为皇帝的指婚而便宜了那个寒门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