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魏国又来攻城了!”
一位副官千寻万找,终于在一处民舍中找到了正在视察伤兵的霍秉。
霍秉转头看向副官,他从未见过对方表情如此凝重,也便明白了此次攻城的魏军定与以往不同。
“带路!”
霍秉言简意赅,他没有过多思考,急速带领两名随士跟在副官身后向西门进发。
樊城东西南北共有四门。
北门有林,高树遮天蔽日只有一条蜿蜒小路通往城内。
南门有山,崎岖连绵数百里无处通行。
东门有江,江水混黄湍急直汇大海。
只有西门城外,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开阔地,所以魏军想要拉开阵势攻城,也只能从西门而入。
“看来魏国军中有神人相助啊,竟能造出如此骇状殊形的器具来攻城……”
当霍秉几人蹲到城墙之上,通过垛墙旁的垛口向城外观望时,也是被魏军中树立的几具比城墙还要高出许多的巨物震撼到了,不由得感叹一声。
要说那攻城器具的模样,简直就像竖起来的木棺,准确的说,更像是移动的箭楼,随着前方几头披甲蛮牛的拉拽,底下一排排宽厚的木轮也在徐徐滚动。
这是身为十大名将之一的霍秉平生从未见到过的,甚至猜不透其作用何为。
而这个东西,在之后九洲国的国记中也有一笔带过,其名叫“临冲车”,是用来将士兵运送至城头上的攻城器具,不过也是经此一战,让人发现了它的诸多弊端,最终没能在后世大放异彩。
再说回当年,当看到临冲车已经逼近到眼前时,霍秉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然后急迫地向身旁随士下达命令:“快去准备火箭!”
“诺。”
“慢着!”
随士刚要行动,却又被霍秉喊了回来,他疑惑的看向霍秉,却听对方悠悠说道:“让城内还能行动的百姓过来集结,切记,带上全部火油。”
“将军,这……”
随士还有些迟疑,毕竟火油对守城来说宛如神器,如果这次就将全部家当用光,那么下次魏军再来可就无计可施了。
“魏军强悍,眼下恐怕便是决战了,樊城能否守住,就在今朝……”
霍秉昂首凝视着最终靠在墙头上的临冲车,沉沉说道。
随士听闻一愣,只是转瞬即逝间,他竟从霍秉的眼神中发现了一丝绝望,情绪不由得也被传染,他低头用力拱手,艰难挤出“遵命”二字,然后匆匆离去。
……
咔嚓!
伴随着一阵机关锁定声,一排排高大的临冲车终于全部停了下来,它们就像巨人般倚靠在城墙之上岿然不动。
而与此同时,重鼓声和呐喊声也戛然而止,整片战场上,除了微风浮动外,竟只有临冲车内部传来“隆隆隆”的脚步声。
霍秉一直在关注着它的一举一动,却始终猜不透这个大家伙究竟有何用处,直到里面的锁链突然哗哗作响。
“糟了!”
霍秉暗道一声不好,猛然间也是想通了临冲车的作用,随即大喝道:“全军戒备!”
伴着他的一声令下,城头上的彭军们也意识到大战即将一触即发,全部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武器并排开阵势,准备迎接最后的战斗。
砰!
临冲车上的木板砸下来了,仿佛一座座吊桥般,横跨在城头之上,伴随着咆哮声,一排排魏军蜂拥而至,从临冲车的内部闯了出来。
一名彭军看到从车厢出来后,一脚跃过头顶,瞬间落在自已身后的敌人,他转身挥出一剑,誓要将对方劈成两半。
叮!
一声脆响,彭军士兵满脸诧异,时间仿佛静止一般,他看向自已手中已经断为两节的青铜剑,心中疑惑着此剑虽然已经砍到卷刃了,但也不该如此脆弱啊。
可还不等他想明白,对方感觉到背部受到重击后立马反应过来,同样回身削出一剑,此剑锋利至极,削甲如削纸,瞬间划破了他的皮甲,送他上了西天。
“是铁器、铁甲!”
双方士兵在城头上缠斗到一起,武器碰撞间,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引得周遭彭军的目光立马集中到了敌人手中的剑刃之上。
看着那寒光扑面的剑身上倒影出自已的影子,一些久经沙场的老兵凭借经验做出回击,既然铁甲不能破,那么便想方设法将青铜剑刺入魏军士兵没有防护到的脖颈处、腰肋间。
而一些经验相对不足的新兵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热血冲头,根本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使用蛮力疯狂的对魏军进行劈砍,直到武器崩断,或是身受重伤,才视死如归的抱起敌人从高墙上一跃而出,双双殒命城下。
破晓之后,黎明就在眼前。
樊城城墙上的厮杀声还在持续着,只是身着皮甲的士兵越来越少,战局逐渐向魏军倾斜。
霍秉血水晕满全身,双眼也被浸染的猩红。
他将手中刺死的魏军尸体放倒,气喘吁吁地抬起头,望向那个倚靠在城墙上的,比城墙还要高出一节的临冲车。
精神恍惚间,他居然发现这个“巨人”竟变成了魏王的模样在仰天长笑,仿佛是对他的所作所为在嘲讽,嘲讽他不识时务,嘲讽他螳臂当车,嘲讽他只有区区百人也想与魏国几万大军抗衡。
如此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可这又如何,守卫国土本就是身为将士的他应该做的,“只解为国忠,何惧身先死,若非披甲旋,便以裹尸还!”是他的明志。
看着周围彭军一一倒下,那里面有他的兄弟,有他的亲人,霍秉闭目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后又再次睁开。
他怒目圆视,一步步沉稳向前,将试图阻挡他的魏军全部刺死,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目的,登上那辆临冲车,将其从内部瓦解。
嗖!
突然,一支火箭划破天空,钉在了霍秉不远处的“巨人”身上。
原本它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多大波澜,如汪洋大海中掉进的一根银针,是那么平平无奇,直到紧随其后,更多的火箭出现,犹如长龙戏水般灌入战场,这才叫人反应过来。
“霍将军,我们来了!”
“守卫樊城!”
“杀呀!”
伴着诸多嘶吼声,霍秉茫然回头,却看到满城百姓鱼贯而来,他们登上城头,有的手拿锄头高高举过头顶,有的怀抱火油坛子视死如归。
不管男女老少,皆可战。
而那些火箭,也是由城下还能行动的伤兵所为,大家都在拼尽全力地守护着自已的栖所。
霍秉看着军民们越过自已身侧,愤恨的与魏军战斗到一起,眼中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感伤。
“将军!火油来了!”
一股有些稚嫩的声音传到耳边,霍秉感觉到自已的手臂被人拉拽着,他转头一看,正是刚刚被他下达命令去准备火箭火油的小随士。
此刻,他正一手抱着一个黑乎乎的坛子,一脸兴奋的看向霍秉,好像胜利就在眼前。
“尔所为斐然也!”
霍秉一把搂过他的肩膀,提剑指向不远处的临冲车:“去!让百姓们将火油全部抛到那些大家伙身上!”
“遵命!”
一声应下,小随士便向前跑开了,不过多时,百姓们接收到命令,纷纷将手中的火油坛子投掷出去,狠狠砸在临近自已的临冲车上,刹那间,大火翻腾而起。
燃起来了!
一个个临冲车被浇上火油后,在火箭的加持下烈火冲天,致使里面还没来得及逃出的魏军们惨叫连连,最终和烧到仅剩骨架的临冲车一起坍塌下去,砸伤砸死了不少城下的魏军。
“该死的霍秉,收兵!”
眼见最后一辆临冲车也在大火侵蚀中倒下,站在远处观望战事的魏军将领被气的破口大骂,他知道今日大势已去,只得鸣金收兵准备来日再战。
锵锵锵!
巨锣敲响。
樊城下,不知所措的魏军们在接收到信号后齐齐向后撤去。
而那些被遗留在城墙上的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被迫死战,只能依靠自身先进的武器与甲胄顽强的抵抗着。
而这一点也确实给彭人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不少悍不畏死的军民们都在用笨方法进行一换一,直到城墙上的威胁全部清除。
“弓箭准备,放!”
当看到不远处的魏军还在有条不紊的撤退时,霍秉察觉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随即命令大家不要休整,又对败退中的魏人进行轮番射杀。
因为他们没有战马无力追击,只能使用这种方式尽可能多的减少敌人有生力量。
“快快,巨弩、抛石机准备!”
魏国将领看到开始还撤退有序的魏军被彭人射乱了阵脚,生怕对方会趁乱追击,急忙下达应对措施,让巨弩和抛石机掩护撤退。
一个个长弩与巨石破空而去,狠狠砸在樊城之上,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城墙又破败了几分,一些来不及躲避的彭人也被殃及,砸死砸伤者不计其数。
霍秉万万没想到魏国军中竟还有如此大杀器,只得作罢对魏军的射杀,慌忙带领所有人到城下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