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鸟啼花落，还是那处相较僻静的树林。
楚九鸣手中夹着符纸依旧站在原地闭目，若不是他会时不时甩头躲避鸟儿的骚扰，嫣瑶还真以为他又睡着了。
嫣瑶今天没有说话，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又好似没在看他，一副心事重重。
就这样，两人一坐一立也不交流，犹如画卷般一待便是一上午。
楚九鸣终于站不住了，鸟儿对他的骚扰还在持续，这导致他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来感受属气，更别说引导了。
心烦意乱间，恨不得伸手将这群臭鸟全部抓去烤了吃。
他越想越气，憋的五脏烦闷无比。
不光是在生鸟儿的，也更是在生自已的气，奈何现在笨拙的自已，连最基本的符纸都不会引燃，又谈何学成救母呢？
楚九鸣深吸一口气，想要舒缓身体的不适，可突然一只飞鸟不合时宜的又落在了他的头顶。
都是这群畜牲惹得祸！天天跑来打扰我修行！
楚九鸣想着，这下也彻底点燃了心中的怒火，他不自觉间抬起右手，想要将其赶走。
轰！
突然！一声火焰燃烧的巨响让嫣瑶回过神来，她双目逐渐聚焦，发现前方居然站着一位火人，不对！那不是楚九鸣吗？
她瞪大双眼，满脸的震惊。
而楚九鸣也是被自已这一身火焰吓坏了，疯狂在树林中乱窜，想尽一切办法去寻找水源，“哇！救命救命！嫣师姐救我！”
“别动！”
嫣瑶语气冰冷，她跳上横木，双手张开对准楚九鸣准备引火，可奈何对方四处乱跑，这点不仅使她无法锁定火源方位，还引的周围树木也跟着遭了殃，逐一被点燃。
“人法水咒，覆海！”
一声大喝传来，凭空出现的满天巨浪压过树林，犹如一张巨布般从天而降，瞬间盖灭了所有火焰，而楚九鸣也被此浪卷的晕头转向，最后狗吃屎般趴在了地上。
嫣瑶也没能幸免，淋了个落汤鸡，模样狼狈不堪。
她转头看向来者，对自已的处境毫不在意，冷冷说道：“三师兄。”
“嗯。”
夫启言简意赅，挥手将所有水流又重新收集到腰间携带的葫芦里，盖好盖子，然后走到嫣瑶身边，“此人五属缺四，火术无法自控，不堪大用。”
说完，见嫣瑶没有回话，只是直愣愣地盯着楚九鸣，他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阿嚏！”
楚九鸣被这凉水一激，浑身冻的瑟瑟发抖，他双手抱胸审视了自已一番，发现除了衣服被烧毁外，身体居然毫发无伤。
“今日就先如此，你赶紧回去换些干净衣物，免得着凉了。”
“嫣师姐……”
看到对方也没比自已好到哪去，楚九鸣满脸愧疚之色。
而对方则没有说话，转身便走。
……
回到客房，珑儿已经不在了，估摸着是去了属于她自已的房间。
楚九鸣将烧毁的正清服脱掉，换上了自已来时的衣物，并拿着公孙晟替他抄写好的《灵山戒律》去了清居隐士处。
“不是令你一早送于我处吗？怎么这么晚才来？”
“回师父，今早被嫣师姐叫去修习火咒了，所以……”
“五十遍，回去重抄。”
老者看了一眼歪歪扭扭的字迹，甩手驳回了楚九鸣的破纸。
“师父……”
“若再敢叫他人代笔，必定重罚。”
“诺！”
楚九鸣想不明白，这老头是怎么知道字不是自已写的，难道他一直在监视自已？
想到这，楚九鸣一阵后怕，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你的正清服呢？”
“回师父，练术时烧毁了。”楚九鸣弱弱地回答。
“嗯……”
老者闻言倒也没有责备，挥挥手让他先退下，待他走远，又从桌底拿出另一摞纸张，看着上面歪歪扭扭一片黑字，气不打一处，皱着眉头唤来门外传事。
“去令公孙晟再抄罚《灵山戒律》八十遍。”
“诺。”
……
第三日。
没有珑儿在一旁折腾，楚九鸣难得睡到天亮还没有起床。
咚咚咚！
一阵厚重的敲门声响起，把他从美梦中吵醒，昨夜抄写《灵山戒律》抄到很晚，他严重怀疑老者就是在监视自已，属实不敢再有大意。
待将房门打开，看到来人甚是熟悉，“你是……那日来给我送正清服的？”
楚九鸣想起来了，但对方却没有答话，只是皱着眉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股脑的将衣物全部推进他的怀里，转身扬长而去。
楚九鸣探出脑袋好奇地打量着此人背影，随后又将目光锁定在了白衣之上，“没想到雾灵山的效率居然这么快，衣服昨日才刚刚烧毁，今日便送来了换新。”
随即，他向对方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
树林边缘，清流河畔，小溪潺潺悦耳。
楚九鸣站在铺满石子的空地上，他非常清楚嫣瑶今日选择此地的用意。
轰！
又是火焰燃烧的声音，嫣瑶瞬间抬腿将其踢入水中。
“咳咳咳！”
楚九鸣正用心感受着属气在体内游转，突然的凌空一脚让他毫无防备，身体犹如断线的风筝摔入水中，嘴里狠狠呛入了一大口溪水。
“重来。”
嫣瑶将玉腿收回，语气冰冷的命令楚九鸣爬回岸边，随手丢给他一张火符，让他继续催燃。
轰！
扑通！
“咳咳！”
这次楚九鸣有了防备，但嫣瑶的力量对他这个普通人来说还是太过沉重，一脚下去差点要了半条命，不免又饮了一大口溪水。
“再来。”
“嫣……嫣师姐，不能再来了。”
楚九鸣再次狼狈地爬回岸边，身上的衣服已被烧的满是破洞还泥泞不堪。
嫣瑶没有理会他的诉求，只是又甩给他一张符纸。
楚九鸣双手接过，这次他没有急着催燃，而是盯着手里的东西沉思道：“嫣师姐，为何我将此符引燃时，结果与你完全不同呢？你可以将它控制在两指之间，而我却总是殃及全身，难道这其中有何诀窍不成？”
“并无诀窍可言，只是你的身体与常人不同，缺少了某些东西。”
“某些东西？此话怎讲？”
楚九鸣一脸迷茫，虚心听教般，坐在地上盯着嫣瑶问道。
“属气。”嫣瑶简单回答。
“属气？这怎么可能？我可是因为全身只有火属，所以才被选来修习火咒之术的。”
“正因为你的身体里只有火属，而这，也是导致你火术无法自控的原因。”
“火术无法自控？还请嫣师姐明示。”
嫣瑶左顾右盼，随手折来一根树枝，在铺满石子的地面上剥画出一张人体轮廓，并一一向其指明五属在身体里的位置。
“寻常习术者，虽然五属中会有一项突出点，但其余四项皆在，所以在施展法术时，可以通过相互克制之理，将媒介控制在自已想要的范围内，也便能控制媒介化形，而你却不同。”
嫣瑶说道：“据师父所讲，你的五属尽缺余四，火术必然无法自控，所以在引燃符纸时，才会导致火焰席卷全身。”
“那……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听完嫣瑶的讲述，楚九鸣脑袋瞬间耷拉了下来。
“法子自然是有的，但至于能不能成……不妨你且试一试。”
“如何试？”楚九鸣像是抓住了一丝可能。
“火术无法自控，倒也不完全都算坏事，也正是因为缺少克制之理，所以别人全力击发的法术，你只需要轻轻一息便能达成，这就好比二人同时从起点跑向终点，因为你没有阻力的缘故，所以需要的体力便会比对方少许多。”
“原来如此！”
“嗯，你先试着减少气息的释放，这样火属少了，媒介自然也不会那么凶猛了。”
“好！”
楚九鸣站起身来，又将符纸夹于两指之间。
轰！
扑通！
落水的声音。
“再来。”
轰！
扑通！
……
夕阳西下，天边泛起微微红光，照射的云端也跟着红彤彤的。
“咳……”
楚九鸣浑身无力，赤裸着上身躺倒在铺满石子的空地上生不如死，伴随着咳嗽声，一口水顺着嘴角淌到地面。
“嫣、嫣师姐，今日就先如此吧……”
“再来。”
听到嫣瑶冷冷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楚九鸣嘴角一抽，急忙撑起上半身冲对方摆了摆手，“不行了不行了，水已经喝饱了，实在盛不下了。”
“……”
嫣瑶盯着楚九鸣半天说不出话来，满眼尽显失望，最后不知是否是在生气。
“罢了。”
说完转身就走，随后又稍稍停顿，“明日还在此处。”
“诺……”
看着对方慢慢走远，楚九鸣半天没缓过劲儿来，最后只得无力地躺回地上，望向天空，看它渐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