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奕沉默了,他还是想不通为何所有人都执意要放了山妖,“我还是不明白,那个阴阳使节究竟是何来头,而师父与师兄、师姐又为何对它的话言听计从的。”
段青山笑了笑,“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年少的我当时也对此等做法嗤之以鼻,但如今想想,我倒是明白了其中厉害,那阴阳使节的大义却是高于我的大义。”
“此话怎讲?”温子奕困惑的望向他。
“所谓平衡,乃是两界的大义,为确保阴阳能够正常运转,有些恶人必须存于人间,而有些善人则必须入往鬼界,若是一味的将恶人抹杀,鬼界定会厉害成疾,到时物极必反,恐连人界也会跟着遭殃。”
“所以阴阳使节的存在……便是为了确保人鬼两界善恶平衡?”温子奕思来想去,给出了自已的见解。
“正是!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坏事做尽却能逍遥法外,而有些人,一生行善却早早殒命的原因。”
段青山看着少年若有所思的模样,想是在疑惑为何要将此事讲与他听,顿了顿道:“我把这件事讲与你听,不是为了让你去纠结那阴阳使节究竟是何来头,而是想让你明白,哪怕是像我这样的人,也会因年少轻狂终是害了他人,若我同你一样深陷其中自责不已,那便如何也成就不了如今的我了。”
段青山又拍了拍温子奕的肩膀,“谁都不能保证一辈子不出错,哪怕如今了,再见到大师兄时,我还会觉得对他不住,但这也不枉全是坏事,起码能让我痛定思痛,所以,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应早日从明熙之死的悲痛中摆脱出去,重新振作起来才可续拾重任啊。”
“续拾重任吗……”
温子奕细品着二师兄与他讲的这些话,心境不免平稳了许多,斗志重燃道:“段师兄说的没错!是我自已太过执拗了。”
“呵呵。”
段青山见小师弟的脸上终于稍许添了几分释怀之色,欣慰的冲他笑了笑,摆手说道:“但你这酒,可真是喝的不够过瘾呐,才稍稍几坛,不尽兴,不尽兴。”
温子奕当然明白其话中意思,赶忙将剩余的酒坛又平分到对方手里,“二师兄……”
“嗯?”
“那嫣师姐与你,又是因为何故啊?为何我见她唯独对你,总是一副杀之而后快的模样?”
说到这,段师兄停下了手中饮酒的动作,满眼坏笑的看着懵懂的小师弟,“你入山也有十几载了,难道就这么愚钝吗?”
温子奕也是不服气的,“我愚钝?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愚钝了?”
“嫣瑶对大师兄的爱慕之情,难道你就看不出来吗?亏了你还总爱在他们二人面前乱晃。”
“咳咳咳……当真?!”
“嫣瑶对我的憎恶,也不外乎是因为大师兄的咳病罢了,虽然大师兄对我不曾有过怪罪之意,但你嫣师姐可就不一样咯。”
“……”
明月当空不见繁星点点,望断崖上,温子奕与段青山正饮酒畅谈,而这一幕恰好印在客房窗边的楚九鸣眼中,今夜苦恼的,怕不止温子奕一人。
楚九鸣撑着双手,看向崖岸上两名白衣身影泰然自若,他不知那里坐的究竟是何人,也没有特意关注过二人的身份,因为他心中所恼之事繁多,皆因困在魔域的雪凰而起。
“呼呼……”
正抑郁着,起伏的呼吸声绵绵入耳,楚九鸣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熟睡中的龙女,姿态怪异却又不乏一丝可爱,他轻轻叹了口气,苦闷又添了几分,只得伸手揉搓着胀痛的脑袋,希望如此能够好受些。
他不明白自已对龙女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利用也好,厌恶也罢,只是如今再见到她,却没了曾经第一面时那般期待了。
要说厌恶,其实倒也算不上,只不过明明是楚九鸣在设法利用对方,但种种事件联系起来,又好像是自已正一步步迈进珑儿提前设计好的陷阱里,总感觉她的身上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没有揭开。
还有自已的身世,当楚九鸣说到自已是凤凰之后时,对方居然没有感到惊讶,一脸风淡云轻的表情令他有些惴惴不安,难道珑儿从最开始就知道自已的身份吗?这让他对龙女不自觉间有些怀疑和抵触。
“唔……主人……不要丢下珑儿……”
睡梦中,龙女仿佛做了噩梦,挣扎着短短呓语脱口而出。
楚九鸣无奈地走上前去为她掖了掖被角,对方这才像是找到一丝安全感般安静了下来。
见她呼吸又逐渐恢复平稳,皱起的小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楚九鸣不自觉间笑了笑,相识以来,这还是头一次仔仔细细的端模她呢。
回想狐仙一战,珑儿虽说有些小心机,倒也对自已保护有加,甚至白嫩的小脸蛋上那一抹挫伤,到现在了还没有痊愈。
看着珑儿弯弯翘起的长睫毛,楚九鸣有很多不解的事情想要问她,但一路走来确实辛苦,他也不好将对方吵醒,只得宽慰自已道:“唉,还是以后有机会再细问吧……这龙女倒是生的俊俏,怎么看也不像大恶之人啊,没准儿,她还真有难言之隐呢?”
既是安慰自已,也是那更加苦恼的事情让他无暇他顾。
两界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自已若能顺利拜师也就罢了,若是不成,那今后又该何去何从呢?
想到雪凰现在还不知在何处受难,楚九鸣心中隐隐作痛。
原本还将希望寄托到小青姑娘身上,希望她能带着自已去凤凰林请救兵,结果到头来她却香消玉殒了。
若是以前,不知道娘亲还活着,一个人浑浑噩噩中却是也能过好此生,但现在不同了,这就像是楚九鸣的执念,而人一旦有了必不能失之人,那就算拼尽性命也是要将她救出来的。
脑海中又回荡起火凤曾经说过的话,可能知晓真相后,真的改变了楚九鸣的因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