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三人终于踏入了唐家的大门。唐礼坐在车中,微微探出头,目光落在那座富有华夏传统风韵的合院上。白墙灰瓦、飞檐翘角,尽显古朴与庄重。虽然与他模糊的记忆并不完全重合,但那股久违的亲切感依然悄然涌上心头,提醒着他——自已真的回到了家。
然而,随着车子的停稳,唐礼心中的不安愈发加剧。多年来,他一直自视冷静而自持,可当此刻即将面对那些“亲人”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局促感笼罩了他。让他称呼这些陌生人为父亲、姐姐、哥哥……这念头让他产生了微微的悔意。可现在,已没有回头的余地。
唐音雪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唐礼抬头看向她,眼中透着疑惑,却见唐音雪微笑着,语气温柔:“别担心,有我在。不知道你看到这里,会不会想起什么。这房子是祖辈传下来的,爸翻修了一些地方,虽然跟你记忆中的可能不太一样,但不会差太多。”
阿紫把车停好,笑道:“小雪,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死样,明早别忘了来接我,咱们还得去电台。”唐音雪轻嗔了阿紫一声,随后拉着唐礼走向大宅。唐礼不由自主地注视着眼前的大门。实木厚重的门上雕刻着铺首,左右两侧各有一座抱鼓石,三阶台阶前古朴凝重,似乎寓意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哲理。唐音雪走到门前,轻轻叹了口气,回头张开双臂,笑容温暖:“小礼,欢迎回家。”
唐礼见此情景,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轻笑。他没有回应她期盼的拥抱,但仍平静地走向她。唐音雪心里微微一沉,原本她以为弟弟或许会想起什么,甚至跑过来拥抱她,但他始终保持着那份冷静。她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唐礼脚步一顿,抬头打量着这座宅子,目光深邃而复杂,最终只是沉默,没有言语。
唐音雪笑了笑,走上前挽住他的手:“姐姐说过,不逼你。走吧,带你回家。”说完,她轻轻敲了三下门。
大门缓缓打开,站在门口的是唐家的老管家唐涟,见到唐音雪,她笑着说道:“四小姐,老爷和二少爷已经在二楼等着你们了。”
唐音雪俏皮地说道:“涟奶奶,你猜猜看他是谁?”
唐涟闻言,目光落在唐礼身上,原本平静的神情骤然变得激动。她颤抖着走上前,声音微微发颤:“孩子,我可以摸摸你吗?”
唐礼愣住了,回头看向唐音雪。见她轻轻点头,他默然俯下身,任由唐涟轻轻抚摸他的脸。她的手指触及他的眼角,泪水不禁涌上眼眶:“像……真像。这眼神,我怎么也忘不了。你是小礼。”
唐音雪也有些惊讶:“涟奶奶,你怎么能一下子就认出来?我可是盯了好久才确定的。”
唐涟轻叹道:“小礼的眼睛,跟你太爷爷一模一样。当年太爷爷救我时,我第一次见到他也是被那双眼睛吓住了,但那是一双让我永生难忘的眼睛啊。小礼,他继承了你太爷爷的神韵。”说着,她顿了顿,恍然大悟:“怪不得望之突然开始收拾小礼的房间,原来你们父女俩早就瞒着我了!”
唐音雪笑着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奶奶,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嘛!怎么样,惊不惊喜?”
唐涟佯怒,终究还是笑了:“行了行了,快带小礼上去吧,你爸和二少爷等你们呢。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点吃的。”她转身走进厨房,留下唐音雪和唐礼继续向二楼走去。
唐礼心中微微紧绷,随着台阶的每一步,他的心跳似乎加快了一分。唐音雪走在他前面,隐隐感觉到他的不安,轻轻回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二楼的餐厅灯火通明,唐父和二哥已经在等候。唐父斜靠在椅子上,神色随和;而二哥则坐在餐桌旁,神情平静而严肃,手中拿着一份文件,似乎还在工作。
“望之同志,二哥!”唐音雪一看到他们,立即笑着跑过去,给了他们每人一个拥抱。
唐礼站在原地,目光复杂地望向那两位男人。唐父沉默片刻,随后站起身,走向唐礼,动作沉稳有力。面对多年未见的儿子,他没有多说什么,或许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唐礼的肩膀,语气低沉:“小礼,欢迎回家。”
二哥放下文件跟上前,也拍了拍唐礼的肩膀,笑道:“好久不见啊,小弟,回来就好。”他没有太多感性的话语,但动作间流露出的关怀却令人感到温暖。
唐礼微微点头,虽然他内心复杂,却能感受到这份沉甸甸的关爱。
唐音雪见状,心头涌起一阵暖流,她打破沉默问道:“爸,二哥,妈和大姐三哥还没回来吗?”
唐父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些许歉意:“你妈和你大姐最近在国科园那边有个重要的研究需要保密,暂时抽不出身。你三哥那边也有几台手术,暂时也回不来。”
唐音雪有些担忧,轻声道:“可是……”
唐礼轻声接过话:“没关系的,我理解。特别是三哥那边,你不能让他因为我推掉手术。这些年,他能坚持在手术台上,是一种责任,我已经可以看出这个家好像没有不欢迎我,这就够了。”
唐父看着唐礼,眼神中透出一丝欣慰,唐音雪也是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有些担心这个弟弟以为家人没到齐就是不重视他直接跑,现在看来,对方好像并没有那张孤儿会出现的怨天尤人的情绪。
一家人坐在餐桌旁,开始了晚餐。虽然没有多余的言语,但看着自已碗里堆出的“三角锥”,唐礼却感受到了一种难得的温暖。他默默吃着饭,心中却涌动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归属感。